娘的心   儿的命

娘走了
体重不到五十斤
面色潮红  气息渐弱
慈祥  依恋  微笑着
松开了我的手

那天午后
娘轻声对我说
儿哪  今晚 
你一个人陪我吧
我有话对你说
夜  出奇的静
小溪  琴声  蛙鸣
月光穿过窗户
看着娘儿俩的心

那年冬天特别冷
滴水成冰哪
你爸出门挣钱去了
十一月二十二日
鸡叫三遍时  
娘肚子疼得厉害
炕冷了实在爬不下
娘去撤柴草 
茅草朵结满了霜花
娘咬着牙  忍着痛
烧热了炕
早饭时辰生下了你
你命中有饭吃啊

你生下来  总爱笑
给娘带来快乐  更添了累
你睡觉总要抱着娘的脖子
数九寒天的
尿尿常常从娘的脖子灌下
娘的衣裳没干过

诉说了很多 很多
娘儿两时儿哭  时而笑
娘还想说点什么
可我有点困了
娘示意我打开炕头的柜子
取出一个粗布包袱

一层又一层
娘亲手打开里层的红绸子
它包着我的人生  我的梦
娘边打边说
儿哪  穷没苗  富没根
把穷汉家看起点
儿哪  有今世的弟兄  没来世的娣妹  照看着昂
儿哪  公事不好干
公家饭能吃饱  但吃不老
老人们常说
零零粹粹儿吃砂石
总打总儿吐磨盘
我边答应  边暗想
不识字的娘
怎么明白这么深奥的哲理呢

包袱象一本书
长方形   厚厚得
我震惊了，是一叠叠纸币
伍圆 拾圆 貳拾……
儿哪  孩子中你最苦
一万元给你  有大用场了花
零钱三千四百六十元
将来分给大家
我说这钱给我小弟吧 
他比我负担重 用处更大
娘似乎微笑着
却很无奈地点了一下头

钱的下面
有一个小红纸盒
娘颤颤巍巍的打开它
装着一块普通的玉
雕工很粗
花边 中寿  有瑕疵

娘深情地对我说
儿哪  六零年  遭年成  
村子里饿死了不少人
眼看中院里人快死完了
娘把一升玉米
偷着你爸爸送给了他家
救活了八条命
人家不过意 报恩情
硬送给娘这个
人家说玉石能救人
你工作累 身体差
带在身上保祐吧

我小心翼翼的接过玉
心里沉甸甸的
娘却很欣慰
三天后娘走了

一升粮  一家人  八条命
感恩救命的玉啊
如今你在哪儿
宁可以放弃整个世界
也不能丢了娘的心
儿的命

2016.8.12夜客居吉林.长春  云华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