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文学奖+广西壮族自治区+河池学院+陈念
“烦死人了，对面卖湖南货的老头的喇叭又开始叫唤了，哎哟，我的头哦，疼死嘞。”所谓“湖南货”啊，是这个县城对地摊货的叫法，由来我也不知道，只知老人们都如此叫。
说这话的是一个品牌男装店的老板娘。
这女人可是个狠角色哩！她是个湖南人，18岁时便不顾家里反对嫁给了大她八岁的男人阿才，凭着精明的头脑，从一个小地摊经营到了两家品牌店的老板娘，不光把女儿和儿子治得服服帖帖，连老公在她面前也是一副乖巧至极的模样。
这些都是老板娘与她的售货员三妹闲聊的时候说的，那时候刚刚高考完的三妹才19岁，但却无比崇拜这个老板娘。
“三妹，你敢不敢去叫对面的老头把音响调小一点。”老板娘一副狡诈的模样对着三妹说道。
三妹心里打着鼓，自己确实没有干过这种事情，但是迫于老板娘的压力，还是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那个哇哇叫唤的喇叭。
“那什么…伯伯，你能不能把声音调小一点，影响到我们做生意了。”三妹轻轻地指了指对面的品牌店。
阿伯抬头望了望，用满是沟壑的脸颊对三妹咧了咧嘴，露出黄色的牙齿说道：“好叻好叻，我马上关小声一点。”
三妹有些愣神，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腼腆地笑了笑就回去了。
老板娘笑嘻嘻地看着三妹，一个劲地夸奖着她，三妹顿时觉得有些反感，其实在此之前也没有觉得喇叭声音有多大，想到这里，三妹的目光便不自觉看了眼对面佝偻着背的老人。
这天，三妹正在招呼一位看衣服的客人，便听见老板娘大声喊道：“三妹三妹。”
三妹疑惑地看了眼老板娘，随即默默走了过去；途中看见了店里另一个正在看衣服的青年，三妹心里才跟明镜似的。
“你看，那小伙子又来了。”老板娘贼兮兮地说道。
“买衣服有什么好稀奇的。”三妹真是越来越反感这个老板娘了。
“你快去招呼招呼人家。”老板娘边推三妹边说道。
“好吧。”三妹无奈道。
三妹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这事老板娘是知道的，但是还总是想撮合自己和那个总来买衣服的小伙子，三妹心里默默嘀咕着。
“你什么时候下班？”男青年笑嘻嘻问道。
“不知道。”三妹脸红了红，毕竟还是个小姑娘。
“哎~今天只要卖出去十件衣服，她就可以下班了。”老板娘连忙插话道。
三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好在男青年逗留了一会，就离开了。
经过那天后，男青年就没再来了。三妹松了口气，可老板娘却显得颇为遗憾，时不时念叨几句。
眼看着快到年关了，店里也越来越忙，三妹每天像陀螺一样地被抽得团团转，不过看了眼满脸浓妆都掩盖不住憔悴的老板娘，三妹识趣地没抱怨。这也是因为三妹不熟悉库存，找货物的事情都落在了老板娘的身上，连熬了几天，老板娘也是苦叫连天。
果不其然，第二天，老板娘就领进来一个小姑娘，对三妹介绍说，这是她姐姐家的女儿小兰，过来帮忙一段时间。三妹松了口气，不过转眼又想想小孩能帮上什么忙啊，便接着又叹了叹气。
不过小兰的到来还是使两人轻松不少，眼看着就快熬过这段时间了，结果，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是一个平常的夜晚，三妹照例在店里招呼着，这时进来一个拿着袋子的女人，三妹心想，估计是来换衣服的。
平常来换衣服的很多，其实这是必然的，这还要从三妹刚刚发现的一个秘密说起，这家品牌店其实早就不做品牌了，只是打着品牌的名号买着杂牌的衣服，因此总有或多或少的质量问题；三妹叹了口气，便迎了上去。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三妹打着一副标准的服务嘴脸。
“是这样的，我昨天买了件衣服，发现尺码小了一点，想换个大的。”女人温声说道。
“好的，我去给您找找看。”不是换衣服的就好办了，三妹心想。
由于不熟悉库存，三妹便叫了小兰去找，还念了念货号。
小兰点了点头，进库房没几分钟就出来了把衣服扔给了三妹。
三妹迅速地把衣服换了，微笑着送客人离开。
一切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直到小兰说：“你不找她要差价么？”
三妹心头一紧，连忙问：“什么差价？”
小兰瞪大了眼睛大声说：“就是刚刚换的衣服啊，我拿了其他款式的，他换的那个款式没有了。”
“你怎么不早说？”三妹愣住了。
“怎么了怎么了？”总是不露面的老板今天却意外地出现了，三妹连忙把前因后果讲了出来，期间小兰也没有插话。
“你怎么不和这个姐姐说一声，真是的。”老板责怪的说了小兰一句，连忙跑出去追。
老板娘这时也慢慢悠悠地过来了。
只见小兰连忙冲过去，用湖南的方言说：“姨妈，出事了………。”
除了前面几句话，三妹基本上听不懂他们在讲些什么，可接触到老板娘怀疑的眼神，三妹心里咯噔了一下。
“是谁换的衣服？”老板娘沉着脸问道。
“是我。”三妹叹了口气回道。
“那就是你的错。”老板娘不容置疑地说道。
三妹心里认栽，只愿老板能追到刚刚换衣服的女子。
一时间店里静悄悄，空气弥漫着紧张的因子。.
过了一会，老板摇了摇头进来。
“三妹你去把橱窗里的模特擦了。”老板娘怪声怪气地说道。
三妹淡淡地望了小兰一眼，小兰连忙转头，三妹只好拿起了抹布。
几个月没擦拭过的模特身上不出意外地积满了灰尘，一呼一吸中都能把周围的灰尘吹拂起来。
橱窗里的三妹低着头擦着模特的脚，飘拂的灰尘模糊了三妹的脸，，忍着欲滴的眼泪模糊了三妹的眼，看起来好不可怜。
第二天，老板娘依旧笑容满面地和三妹打招呼，从前觉得满是暖意的笑容今天三妹竟然被惊悚到了，三妹也尴尬地笑了笑。心想：做完这个月就可以去大学了。心头才有了些许安慰。
日子依旧紧凑地过着，老板娘像是什么都没有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终日与三妹嘻嘻哈哈地闹着。
这天晚上，天空下着倾盆大雨，平常繁华的街道今天冷清了起来，老板娘与三妹两人便闲聊着。
“老板娘，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三妹轻轻地说道。
“哎哟，我的傻妹子，你有什么好羡慕的啊？”老板娘捂着嘴笑了笑。
“你看你老公对你这么好，女儿儿子都有，还有两个店铺。”三妹解释道。
“其他的还好，就是啊，你老板这个人特别闷，太木讷了，如果有人愿意出一千万包养我，我肯定立马就走，你呀，还是太傻了，像你这么好的条件找个有钱的还不容易？”老板娘嬉笑道。
“呃…我觉得老板挺好的。”三妹瞬间被老板娘想法吓到了。
“嘿嘿，之前啊，有一个博士来这里买衣服，我们还相互加了微信嘞，他对我也挺有意思的，只是后来被你老板发现就把他微信删了。”老板娘略显遗憾地说。
三妹看了一眼老板娘上挑的眼角，心中乱极了，连忙说要去上个厕所，才爬出了这场诡异的对话。
经过那天，三妹对老板娘便唯恐避之不及，每当想起老板那副憨实的模样，三妹心里就不好受。
时光冉冉，转眼三妹已经读完大一了。
这天，三妹和小伙伴一起去逛街，不知不觉逛到了曾经工作过的男装店，只见店门口老板娘与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一起站着。
刚靠近，便听老板娘说着“你敢不敢去叫对面的老头把声音关小一点……”于是那小姑娘便涨红着脸挪着小碎步过去了。
“哎！三妹啊，放假了啊？要不要来我这上一段时间班啊？”老板娘看见了三妹，依旧扬着她的招牌式笑容问道。
“不了，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三妹有些吃不消，便想赶紧逃离。
“好嘞，啥时候想上班了跟我说一声。”老板娘依旧笑意盈盈。
“好。”三妹也回笑道。
后来啊，三妹回想起这段往事，便觉得有些奇怪，这奇怪之处是老板娘招的营业员大多都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想了许久，三妹也不知是何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