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文学奖   重庆市  西南大学  山越明

1
喋喋不休的绝望
死寂的躯体和沉默
浸泡得皮肤层层褶皱
当我用同样的唇齿，私自品尝答案
当每一个作为盗贼的人，触摸鱼缸
这里处处水波
而野兽们正好在此受难
半梦半醒，呓语模糊
猖狂而抑郁


2
在所有窘境之中
卖弄自欺的天大本事，或者
只是傲意使然，我的山火
在深海中妖冶无比
放弃假扮一支玫瑰
截取一段自制的预言，一次次加固
你的归属
若我再次伸手，它能到达你那里吗
还是,终究消泯，如你我所愿


3
又一个太阳
掉落在我盛大的游离中
在我仰头伫立的土地上
纵贯着不断重复的时间的戏言
结着冰的，是我
是我体内不安宁的水
又策划着消泯
精心编一张网，自己受用
我或许明白每一条经纬，每一个节理
也甘心你的逃离


4
无界的容器，圈不住一捧水
只是受着温凉受着沸腾
我的心神
是你面前这片沼泽
时时策划着吞没和逃离
是
我惧怕每一道闪电，每一场惊雷
但我
不能妄随固化而凌乱的指示
不愿再以痛苦报复痛苦
只站在这里
在这祈雨的祭坛上
细细计算我的功用


5
剪开我皮肤上那层茧
那劳作与进化的荣光
加速万物生命得来的温养
它已是厚厚的树皮，苍老而坚硬
撕开它，像野火肆虐而来
配以沉积的恶言和暴雨
我将赤裸着，瑟瑟发抖，牙齿打颤
在雨林里，翻滚，翻滚
穿过它，像发光的利剑
向茫茫荒原，寻得龙的居所


6
毕竟深冬漫长，再一次
给我通天的冰河
用来奔跑用来打滚
或者我只是躺着
以一根倒刺的身份
用一个孩子的依赖
一动不动
给我山脉死去的声音
它的尸体从我身下流过
而我只想拥抱和背叛
世事就是这样
就像堰塞湖的秘密，你的脸
给我怀抱也刺痛我

给我永远的清明冰冷
成为我的眼睛
我不怕被掏空被掠夺
如果，像一条河流深厚
也像她咆哮像她干涸
不深究


7
放任是你的勋章
而我只是门外雪中躺着的人
你的箴言
不要在醉酒时离开酒馆，与我无关
我总是自己酿酒
也从未见过那送醉鬼回家的酒馆

请为我倒一杯酒，火红的
用这一具身躯做容器，流淌发酵
喂养其中神魔
我的土地杂草丛生
唇舌却有意让湖泊决堤流走
众所周知地拥有会使珍藏死亡
所以停止张望和慌乱
我此来只为喝醉和玩乐

关于玩乐，就像直视你的眼睛
我变得清透又深厚
赤裸而又无比庄严


8
我总是昏睡，在活过的日子里
作为一个容器
静悄悄地，任河流淌进来和涌出去
山洪总是带着污泥和滚石
裹挟着大地腐朽的味道
一遍又一遍，从我的五脏六腑滚过

我的嘴唇，喑哑的符号
即使面对唯一拥有的乐器——口弦
也只是用弦叶切割自己
虫蛇嘶鸣的声音，在我口中静静炸裂
用身体里溢出的滚烫液体煮开煮沸
或者熔铸成骨头里沉甸甸的铁块
大致都一样

我的眼睛，不过一块玄铁
但我不曾怀疑它的可能性，对此不急不躁
而今，它慢慢将自己铸成尖刀
我得到来自力量的喜悦和疼痛
目睹自己死寂的身体迅速涌动
倚靠的每一个意象都在拼命生长
美丽的骨头渐渐耸立
血泪流淌得寂静而壮阔
我瑟瑟发抖
欣喜地张开了所有的繁华景象

前一晚
我的双手切割着山羊血淋淋的心肺
今天指尖的纹路依旧仁慈
野火的图像在此显现
特别是在冬季
宣告死亡的鞭炮声在横断山间奔走
喜庆与悲伤的符号，在一个季节里重叠
我总是看见你的手，盖在我的头顶
向着你——天上的魔术师
我撕碎自己一万次
一万次地咬牙切齿和感激涕零
也几乎把脖子仰断

我走向兔毛的尖端
睁着眼，让目光直直地击向夜晚

黑暗啊，要么融化其中，要么让它绽放

让关于虚无的恐惧葬身于虚无之中
在深水潭的逼诱下
我没有热爱舟网结构的能力，只依赖爱你
我不要你附身在谁身上
我要你活跃在我体内万物的图像里
并且永远独立
虽然我孤身来临，也将一直如此
但是，我确立起自身的那一刻
你已有了气息

真正的浓烈，是我过于惨淡的表达
就像他们说，我爱你
这句话到达这里时早已用尽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