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

这里，每一个人
与这村庄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年四季，流水不断

有地主、佃户和贫农
也有官员、富翁和平民
穿插其中的还有地痞、流氓和无赖

在春天，这里会变得
更加祥和、安宁
每个人的头顶都开出一样的花
身上长出一样的草

烟 火

我的书橱，旧的书多

它们在不同当口
曾给予我
不同的温度、不同的光泽
也曾让我一度放下泪水
与起伏的生活应和

我相信，时间越久
我们越有着相似的命运
越抵近烟火

空 白

离开故乡，已有
二十年的光景。
此间的空白，我不知道
该如何填满。

在近似虚无中，我们
仍在背道而驰
彼此间的沟壑越来越宽

春风过处，叶子又
落下了一片
我不确定
该拾起左边，还是右边

痛 风

十年前，我们初次见面时
这个健壮如牛的人
还意气风发

这才几年，他的背
已有点儿驼了，眼神也
飘忽不定

他说自己患了严重的痛风
每一天都好像
死里逃生

实际上，他的夜色
还是那么绚烂
因此，我时常怀疑
他一定是负了太多时光的债
还轻易地按住了
自己的火焰

在春天里

在春天的路上，花儿
漫山遍野的开。
随处一停，芬芳就扑面而来。
累了，就在
新鲜泥土的杂草间躺下来
任由它们在面前摇摆
也可以在河堤坐下来
看一看那些不知名的小虫子
在波纹间徘徊
在春天，你可以随处
安放自己。但不必
像我一样
轻易地让泪水掉落下来。

布满灰尘的花
            
早出晚归的我，在一年多的时光里
与邻居的交集仅存下
几句寒暄。

他们离开这儿，已经
三个月了。如今这
小小的两居室里，仅剩下
我的灯盏。

他们丢弃在拐角儿的那盆花
虽已布满了灰尘
却依然活着
甚至还滋生出一个
新的芽儿尖。

某一天，我也会放下自己

就像花儿放下花儿，小草
放下小草，石头
放下石头……
某一天，我也会放下自己

到那时，风愿意怎么吹
就怎么吹
吹到哪里，哪里就是
我最好的落脚点

为此，我愿意轻装简从
以便与儿时的伙伴、亲人
牛羊、烟火……
再次约见

到那时，我们一切安好
尤其是身子
干净、纯粹、自然。

一想起这些，我就心生愧疚

在这喧嚣的尘世，我已
漂泊了很久
虽然那么多的粮食穿透了我
但我却依然如此消瘦
一想起这些，我就心生愧疚

当无边的风吹来时，我没有
迎头赶上，而是
很快就学会了侧身、闪躲
一想到这些，我就心生愧疚

时间越久，我越怀疑
这肉体和灵魂之间的缝隙
越来越通透

憾 事

小甲为人谦和友善，不辞辛劳地
干在生产一线
小乙才貌双全，已成为
上市公司骨干
小丙目不识丁，没日没夜地
田间劳作

婚龄五年，这些处在不同地域的花朵
还没有开枝散叶，还不曾
待见春天

余 地

他本是一个手艺人
双手能写就梅花篆字
雅致的景色也能自然地
流出指尖

如今，他马放南山
租地一亩、瓦屋三间
其间栽桃树、梨树若干
围栏养鸡鸭鹅数只

如今，他比星星
躺下得还早
翌日，再陪太阳
慢慢地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