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巷子里往外走需要三百六十五步。
从外往巷子里走需要三百六十五步半。
铁丝网,栅栏,和猫眼,
时时刻刻
插在人们的鼻梁下,眼睑上,
和鱼鳞一般的耳朵里。
一只壁虎从下水道里爬出来,
跨过栅栏和铁丝网,
穿过婴儿的哭声,
绕过千头万缕的线绳子。思绪
在一处间隙喘息。
门锁紧扣。
窗户里清晰传出碗筷的嘈杂声和
五颜六色的笑声。
(二)
物种的进化都是从想入非非开始。
雨也喜欢想入非非,
喜欢拐着弯下楼。
从这家的屋檐,
跳到那家的窗台,
又从那家的窗台,
跳到下一家的门档子上。
是去偷听那一声声酣睡的吧,
我这样想。
月亮也喜欢想入非非。
他总是蹑手蹑脚,
挪动这家的栅栏,
爬上那家的窗子。
我都替他害臊。
有一次,
我也透过那家的窗子,
看到里面的饭桌,
看到饭桌上的故事。
我也开始想入非非。
我甚至发现,
这里的家猫,爬山虎,精灵,
都爱想入非非。
那天房主人忽然告诉我,
其实这里很安全。
(三)
手掌心的劳作,
是天边的云彩,
我不知道会哪一刻下雨。
那曲线纹痕呢,
是眼泪刻下的沟壑吗?
每一次路过,
我都急步匆匆。
我总是担心。担心上面有什么会掉下来
有一次我无意看到,
七楼屋檐下的灯碗摇摇欲坠,
那里的目光也摇摇欲坠。
(四)
一个故事能容下多少人?
多少心事?
那么一个巷子呢?
一只流浪狗,
从巷子的这头咬到那头,
谁都不愿搭理,
起初它以为它是这里的王,
后面咬着咬着,自己就悄无声息了。
我没刻意记住巷子里的一个人,
就像他们把我也只当成了过客,
或者。他们的心也和我一样,
或者,他们的心跟那狗一样。
(五)
那天,十一楼搬走了一个。
东西很少。
一个包。
一帘席卷。
一台风扇。
一个水桶。
一把梭子。
那天,五楼又进来一对夫妻,
和一个孩子。
东西也不多。
一个大包一个小包。
一个床垫。
一把婴儿椅。
一个水桶。
一做饭用的锅。
(六)
你:“妈妈!月亮,怎么站在对面那栋高……高楼上不动了呢?”
母亲:“奥。她可能是累了宝贝……躺在那里,睡着了。”
你:“可是我明明看到,她在向我们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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