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色

38年前，北仑河往西那个山丘
持续的烽火，就要点燃晚霞
你将自己削成尖刀
只身插入敌人心脏
用一杆冲锋枪和几颗手榴弹
切断对手的中枢神经
回撤途中，你用身体
载回几块报复的弹片
战地医院判定
用你的血肉喂养它们一生

对于那段过往，你习惯雪藏
只有寄生体内的半两钢铁
为“怪人”的绰号正名
──每次视察边防
都掘回两株新绿种下
就像为部队培育两株好苗子
──在军旅尾声，你将
那片休眠了半个世纪的夜
唤醒。老乡泊在镇上的轿车
能径直开到自家庭院


　　　　特区兵

初上桂西边陲，士兵如入冰窖
不是不服水土，就是过敏春光
回南海边从商的念头
从梦呓游出，还会
在虚无靠背椅上指点江山
当别人在群峰间放牧诗意
士兵在冰凌与铁纪中
一寸寸淬砺肌骨……

如今，他的肩头结出两道粗拐
让边关费解，包括老家的霓裳
一次报告会上，谜底揭开
复退前巡逻，一段往事绊住念想
同乡因为不敌一道寒光
饮恨深山经年
士兵暗自血誓，要把这种阵痛
抓进手心，捏得粉碎


　　　　陪邝胜龙烈士省亲

当季节转为脆弱，您又一次回乡
征尘渗出脸颊。摩挲着母亲
绣满黑斑和沧桑的双手
仿佛要把孝心，一一追偿
定格的隽永灿烂如昨
时隔33年，84岁老母亲黎秀珍
无数次擎起生活之重，却拨不开
瞬间笼罩在您身上的浓雾
──仔啊，在世界那头
你是不是和兄妹们一样幸福

靖西市烈士陵园，您和千百战友
安眠于斯，60余字碑文
是留给亿万人的全部音容──
邝胜龙烈士，生前系54262部队侦察队战士
1983年1月入伍，21岁……钦州县人
1984年8月23日在自卫还击保卫边疆中
光荣牺牲，一等功臣
今昔庭毫山，草木唱绿，花香渐远
几人知悉，您两年芳华在边关怒放
而荣耀之花，只开一个拂晓

“立个功回家，不然聊天都没资本”
嘴边纯实的言语，成为您
倒在拔点冲锋路上的理由
可惜这枚军功章，您不曾端详
再告诉您吧，胜龙战友
新千年阳光，爱抚着家乡滨海城市
亿吨大港，数字化楼宇
正在刷新城市高度
之于它们，您兴许依然陌生
但，您早活成了一段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