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病,
病得不轻,
都是“文革”害得。
“八个样板戏”太折磨人,
看了一次又一次,
看得我受不了,
看到后来,
快疯了。
准疯子我整天除了打架
就是偷西瓜。
生活中除了样板戏中有音乐外,
就是办丧事中有唢呐。
唢呐响起,
棺材漆黑,
僵尸毕挺,
看得我
浑身恐惧,
内心窒息。
从此,
少年有病了。
少年有病,
就是大病,
难以祛邪,
难以改善,
难以治愈。
从此病得不轻。
在病得不轻中,
拚命学“数理化” ,
躲进了象牙塔。
有了专门知识,
却成了书呆子。
于是,
我便成了准疯子加啃书圣人。
有时,
疯劲突然光临,
我眼里一片漆黑,
看到棺材满天飞,
棺材中的僵尸毕直,
一具又一具。
毕直中透着童真和稚气,
他们像快乐的儿童一般
可怜可爱。
耳中唢呐声
炸耳,
好像要夺取
我的珍贵的耳膜似的。
心里只有哭泣,
因为考试遇到了
难以克服的困难,
“不及格”的命运
在深深地摧残着我折磨着我。
白天这样,
晚上亦如此。
我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中
一一没有美好生活,很窒息很压抑很痛苦中
度过了大半生。
过多的折磨恩赐我
两鬓斑白,
头颅谢顶。
忽然有一天,
在我觉得来日无多,
在我觉得快要死的时候,
我忽然醒了,
就不病了,
不呆了。
“八个样板戏”的魔咒打破了,
唢呐声中总有一首深沉的歌,
叫”妈妈的吻”,
所有的漆黑的棺材都
变成了骨灰盒。
骨灰盒不再狰狞恐怖。
骨灰盒像是个宝贝疙瘩,
抱在主人怀中,
生怕摔下来。
它让人爱得死去活来,
它让人觉得人生豪迈、潇洒、痛快。
那些驻扎在我脑中的所有的“一根筋”也
被自然与觉醒
火化了,
一阵青烟送它们去了西天。
阿弥勒佛,
善哉善哉!
在我彻底清醒与健康时,
美好生活扑面而来。
鲜花是那么多,
人在花丛中,
不笑也得笑。
鲜花幻化成仙子,
与仙子共舞,
飘飘欲仙。
五颜六色的鲤鱼
摇头摆尾,
随心所欲地游动,
优游从容、逍遥自在。
小蝌蚪黑色一片,
在池塘河面泼墨挥毫
书写天书。
天书登峰造极,
生动有趣。
吹萨克斯的人三五成群,
大模大样;
拿麦克风的人神态轻松,
不卑不亢。
他们均是
一脸的幸福一脸的快乐一脸的满足。
到处是莺歌燕舞,
更有潺潺流水。
关关睢鸠,
蒹葭青青,
无数佳人,
在水一方。
佳人或者遛狗,
或者牵手,
或者闲庭信步。
佳人贤淑,
君子好逑,
天作之合,
相濡以沫。
一家同游,
宝宝快乐。
男女老少,
穿红着绿;
还有一群“皮草”,
被珠光宝气笼罩。
他们喜不自禁,
喜上眉梢。
美好生活向我扑面而来,
一个准疯子书呆子自虐者
脱胎换骨后
焕然一新。
变得年轻,
充满活力。
美好生活向我扑面而来,
我在美好的生活面前颤栗,
像初恋男女初次握手。
我紧紧地握住美好生活的手,
在颤栗中,
我怀疑这是不是梦。
我不是罪人,
不是囚徒,
还算清白,
还算高尚,
我有权享受这样的生活。
让那些诅咒者损害者阴谋者
随黑色棺材僵硬僵尸悲惨哀乐顽固的“一根筋”
去吧。
它们消失,
大山倒坍,
人民翻身。
人民幸福,
天下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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