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最小的蜂鸟吧
用一千只嗓音沉湎往事
那些花瓣以梦的容器
啜饮阳光的甜汁
对着春天齐奏鹅黄与嫩绿


● 吹动的情绪

——题旅美画家李洪涛的同题油画

一

把春天种到旷野
情绪便在尘土中开花
那些沙沙的风声
留下一扇门
让我把灵魂向爱情打开

变成最小的蜂鸟吧
用一千只嗓音沉湎往事
那些花瓣以梦的容器
啜饮阳光的甜汁
对着春天齐奏鹅黄与嫩绿

停歇太久的翅膀
已忘却飞翔
你将蘸满爱的浓墨
一次次浸润
再任它一点点风干

流动的目光
引领散落的影子
风从旷野吹来
我以低飞的姿势
拣拾花朵碰撞的笑声

二

花瓣纷乱
曾经的绮丽寂然不语
风　一杯又一杯
一杯晚钟清瘦
一杯花开数蕊
时光的流水
泡残几瓣沧桑

一个春天的叩访者
将漂泊的情怀
溅落在他乡的画布
思念已瘦成一页页诗笺
生长出遍地花海
风吹过　哪一朵
都是不肯老去的美丽

2006．3．30

● 青蛙冬眠了

满田的稻香煨成泥
青蛙冬眠了
留下夏日的吟唱
痴痴的凝望中
执拗而悠长

城市流行电唱
惟有乡间夏夜
才肯倾听重复的忧伤
泥土里埋着深深的怀念
苦苦的思量

一件御寒衣衫
盖住了明亮或暗淡的日子
无言之歌中
足够的智慧和风情
敲击来年语言的声响

2001．12．12

● 城乡之夜

夜　撕碎白色的羽衣
展开巨大的双翼
匍匐在城市的上空
一颗流星　砸疼城市睡眠

乡下妹子　扯着黑色帷幔
遮盖此起彼伏的犬吠
九公公压抑的咳嗽
重重地弹着夜的琴弦

蟋蟀小声嘀咕　青蛙拼命鼓噪
草垛旁一对年轻男女
用身体和手势语言
把爱恋写进黑夜的情笺

娃娃大声啼哭　母亲轻柔安抚
村外荧火虫来回游弋
夜兜着城里人的不眠
跌倒在乡下的溪边

2001．5．4

● 与君子语

打开雪花的洁白
你衣袂飘飘
绽放一朵心事半缕暗香
浮动春天的张望
谁执玉笛
扰了清寂的意境

淡红或浅白
柔软了瓣瓣晶莹
七分傲骨三分澄清
循着落花的浅痕
谛听旧时月色
清冷今夜的蘩星

不屈的身姿蓬勃在寒冬
冰天雪地敞开心怀
在自己的时令
铮铮气节与凛然
化着枝头笑靥
迎接千年不变的风景

梅　摇曳雪的秘密
让春天从寒冷中溢出
旧年新约　执杯声中
幽香隐隐　朵朵是情
雪为流水　梅为落花
来年醉卧你的疏影

2006．2．7

● 回 家

一

秋风起了
你把风车旋转的日子
远远地抛在身后
让思乡泪雨
淋湿回家的旅程

倚着磨山掬东湖之水
洗去昔日漂泊的浮尘
星月缠绵的交响
和着橘黄夜灯
迎候你走进温馨的家门

踏断黄昏
那条回家的路啊
走老了多少人的相思
耳边浓浓的乡音
暖醉了多少游子的心

唱着故乡的歌谣
秋风载去我挚爱的深情
衷心的祝福伴着问候之音
盛开成一束康乃馨
送给你火红的憧憬

2000．11．9

二

用指头蘸上秋
闻一闻家乡泥土的气息
沿着沙沙的风声
听一听乡音在空气中弥漫
一把胡琴淋漓出二泉
还有温馨的阳春小调
迎候着从远方归家的你

湿漉漉暖乎乎的巢
牵引着游子归家心迹
思家是挣不断摔不开的线
归家又将儿时的往事忆起
清清的小溪绿绿的树林
袅袅的炊烟暮色中的牧笛
游子的灵魂早已回归故里

长辫子的打柴女
光脑壳的牧牛童
毛根友人和兄弟姐妹
更有翘首盼归的年迈双亲
都在捧心静侯　乡愁之音
早已在萧瑟的秋风中
把归家的诗文轻吟

2000．10．20

● 我从容走过夜晚

一本书在方言里合上
夜带走了寂寞童年
我听见月光落地的声音
城市的楼群越长越高
家已变得更加遥远

苇竿摇曳的风中
江水拍打堤岸
记忆中村庄的淡墨画卷
在一首诗中渐渐老去
只有怀念起起落落

可否趁着黑夜溜入菜地
踏着闲置的水车
吱嘎声中推动古老的长夏
听水与菜畦嚼着嫩绿的舌
看瓜果蔬菜闹得正欢

哥哥捞鱼摸虾的大手
又按住七眼笛孔中的水流
妹妹描龙锈风的小手
在擦拭三卷旧书中的青烟
我从容走过夜晚

城市之光丈量我的脚步
从此困顿在喧嚣中
多少次伸出双手捕捉鸟声
却被一叠岁月流放
经年的思绪刻满皱纹

乡愁喂养的月亮
正在倾听郁积的忧伤
伫立秋风　前面是夜色迷离
后面是万家灯火
我从容走过夜晚

2003．8．30

● 水

跋涉在天空
更高的寂寞自高处泻下
更深的寂寞自深处涌起
招一路祥云
携一捧泥沙
从远古的源头走来

穿越阳光下的叶脉
抵达泥土中的根须
血管里流淌着黄河和长江
体温里有塞北也有江南
从《山海经》《水经注》里
带来最初的单纯和清澈

散落于山川江河村庄
穿行在午夜和黎明
藏身唐诗宋词
击打秦砖汉瓦
无止无息载浮载沉
流走滔滔王朝和梦的胭脂

擦拭春天的洁净
以及阳光背后的道路
滋润着季节枯荣
养育了一群五谷孩子
把最好的营养源源不断
输送到大地

也曾喧嚣也曾鲁莽
让多少人无家可归流离失所
一滴月光便可触动心事
漾出无限情怀和温柔
铺展古老的千里血系
先人的足迹踩痛了静默的水声

河流上来往的云影和帆船
是皮肤上走动的胎记
船桨的叩访溅起粗犷的号子
让季节的鱼儿彻夜不眠
醉酒的云彩失手打破陶罐
碎了满地水晶

2003．1．15

● 老师的眼睛

两泓清泉　洗濯荒芜的心田
智慧牵引　解读远古和当今
晨曦照亮稚嫩的面孔

七尺讲台上　种植苍绿的树
浇灌希望的芽　老师的眼睛哟　
沾上星光就能酿壶酒　轻轻一瞥
可隔断石上活泛流淌的清泉

穿过十面埋伏的古战场
走过高山流水的古传说
眼镜上架一副秋千
将飞扬的思绪从江南荡到大漠

解读梅香汉字
打开知识之门
多少梦想　被一双眼睛
牵引

2002．2．3

● 凤凰凤凰

象父亲的弓背倦缩在墙角
灰尘映照岁月流逝　很多年前
母亲为让考上民办教师的哥哥
安心教书　卖了一窝窝猪娃子
托人买了一辆凤凰牌自行车
众多羡慕的目光中　哥哥哭了

从此悠悠的钢圈碾过我的校园
哥哥给我送来一罐罐青菜
叮当铃声中妹妹们搂紧
哥哥的腰　清脆的笑声
惊飞了早晨唧唧喳喳的鸟
也叼走了十六岁哥哥的大学梦

把时间置于生命转盘
哥哥把希望播洒在我们身上
几年内他用那辆自行车
将我和妹妹送进师范
多少次沉寂中　铃声穿行
我的耳朵　我听见一种忧伤

当我站在城市明亮的教室里
想象阴雨天哥哥用脸盆塑料桶
接着瓦缝中滴落的雨水
这天籁般的音乐陪伴哥哥
走过青春岁月　晴天里
自行车的后座上载上路远的学生

每一个深夜只有这凤凰陪伴
乡村校园中寂寥和夜读的身影
在铃铛不响其它地方都响的那年
哥哥考起师范　那天他骑着凤凰
回到家说自行车曾碾碎了他的梦
嫂子说她拣拾很多幸福碎片

岁月的年轮串起生活细节
风雨浸蚀了钢圈的光芒
一粒一粒红绣
注满对往昔岁月的眷恋
凤凰　就这么平静如初

2005．1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