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生在上世纪二十年代
出生就纷乱
十一二岁
幼稚的肩膀扛起了家
三寸金莲的小脚母亲和二岁的弟弟
是您坚强的理由
起早贪黑给地主家放羊
偷偷学会了念字
成了闻名远近的识字人
慢慢地，有了田地
有了正常生活
过起不愁吃穿的日子
这种日子，无比平静

外面的战乱
没有改变这个小山村
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村里有人南下北上征战
而您独自守着日子和山村
听着头顶轰鸣的战斗机响
终究没有丢下山里的生活

战乱平息
一个新的时代成立
您的生活也发生着改变
您用半生打下的土地
交给了公家
又过起了没有天地的日子
也是因为有地
你成了斗争对象
生活不再宁静

您的孩子
一个北上
一个南下
没有行囊
身无分文
生死未卜
那时，您驻足洮河边
和数十万人一起
与天抗争

每当黄昏下
奔涌的河水
您怔怔地望
奶奶在无数人无休止的批斗中
能否守住几百斤未交公的口粮
几个稍大些的孩子
能否与命运抗争中存活
还有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有无活下去的希望
您的眼神，深邃却无光
您的内心，有谁知晓

笑着活下去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有希望
那是您和奶奶共同的梦想
也因了活着的希望
您没随着洮河水的方向投向远方
奶奶硬是忍受了天大折磨
靠了几百斤口粮
一大家子人都活了下来
还有街坊也因此没有消亡

您在与天斗
没有希望的情况下
伟大工程终停下
停下后
您一路狂奔
回了家
看着奶奶、儿子女儿
都活着
您跪在院子
抖动的身体一言不发

您的一生
平凡却足够伟大
您给我们的
不但是坚强、笑着活着
还有谦虚忠诚、真诚善良
这些，
你总是不厌其烦絮絮叨叨
还在用行动给我们做着表率

想起曾经
每每回家离家
您都住着拐杖
健康的身体、花白的胡子
和爽朗的笑声
在风中飘扬
凑到您耳边大喊两声爷爷
您笑着合不拢嘴

而今回家
熟悉的大山沟壑
熟悉的羊肠小道
熟悉的一草一木
却再也见不到您的身影

长跪在您安眠的地方
您的影子脑海中那么真切
我是多么希望
再能看到您爽朗的微笑
和您一双干瘪的手
抚摸着我
轻轻的絮叨
我是多么希望
我有灵魂
能够在您安眠的地方
时常飘过
陪你一起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