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旁的水仙花
文/林承雄

从山野中来，与书卷相伴，  
芬芳的气息便弥散在房间。
更在寂静的心空，粲然开放；
不，是星空，是诗意的繁星，
那朵朵素雅的花瓣，曳动的火焰，
驱散凛凛冬寒。这温暖的使者，
自有不凡的来历，一如那经年的册页。  

李时珍熟知你的秉性:
“此物宜卑湿处，不可缺水，故名水仙。”
卑微的花草，却成了凌波微步的仙子：
人类伟大的命名，赋予尘俗以超逸的诗。
你，本自西洋；而在古中国瓜瓞绵延。
文献中的江陵或许是你抵达的第一站，
那个寄居江陵的蕃客——波斯人穆思密，
把你作为礼物，赠给了晚唐花间词人孙光宪。

偶然的结识，却有必定的缘分：
行吟泽畔的楚大夫屈原，是万民虔敬的水仙；
古希腊传说的纳喀索斯，是水边自恋的神灵；
每一种深挚的眷恋，都是一首不朽的诗篇。
书桌旁的水仙啊，从《离骚》《天问》到《花间词集》，
从《本草纲目》到《古希腊神话》……
这无尽的历史江河，这浩瀚的文明海洋，什么时候，
你才能完足地阐释：一株水仙的前世今生？

朴素的花儿，被赐予尊贵的姓名“金盏银台”：
每一种赋形的修辞，都凝聚着人间眷顾的诗意。
寒冬腊月，万花凋零，你展翠吐芳，“岁朝清供”：
“清供”——多么好的词儿，删繁就简的欲望，
恰如你屡被雕刻的身躯，就为了那份不可多得的
诗意：清淡，清雅，清新，清通，清逸……
太容易丢失的“仙”气，在这尘世的污泥浊水中。

从山野中来，向灵魂里去：
做一株清供的水仙，奉养所剩不多的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