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红薯的沟壑和平原

剥开一枚粟子，让我想到了
剥开一只烧熟隔夜的红薯
我的大姐就在八十年代的清晨
一手提着布袋里的红薯
肩上扛着尖担和镰刀
她和伙伴们三三俩俩走向村口
前往十里之外的山上砍柴
她会在山底的小溪喝一口水
她会爬到有柴的半山坳里
找到可以捆柴的灌木，结成柴绳
把那些少叶匀称的灌木一一砍倒，成捆
当一担柴火砍齐后，她会坐下
休息一会，拿出布袋里的红薯
撕开皮，糖汁烤得有些红褐的颜色
多么美味啊，劳动后的犒赏
下山的时候，柴火太重啦
她被推着下山，两腿打颤
在山下要歇一会儿才能正常走路
这时她会再喝几口山泉水
汗水湿透了她的衣服，
被荆棘划开的伤口也疼了起来
在中午的时候，我坐在门槛的石板上
看到姐姐从村口挑着柴越来越近
在八十年代的那些时光，姐姐就这样
一天一天过着。这片土地
高低不平又沉默，辜负了我的姐姐。
当她的弟弟妹妹纷纷离开，就把
她一个人人留在这片土地里。
这片土地那么坚硬，这个地球那么大
我们只是宇宙里的一粒尘埃。
但，这个世界和哲学，如果没有姐姐
你们就根本不存在，没有意义
没有死亡星球的孤寂。这里，那里
都只是一枚红薯的沟壑和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