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响动,像是松鼠在寂静的森林里跳跃
我们联想到坚果壳的爆裂,这种甜蜜的诱惑和齿间的橘肉一样流淌着汁液
让人在禁欲的旷野中垂涎着掌心的一滴露水,窃喜不已
我们打开天窗,搬来寺里的梯子,爬到房顶上
——这架梯子被隐居者们的经文、木鱼和虚构极乐的钟声打磨的光滑而温润
像是由烟或者水聚集而成。
他们使用这架梯子修补漏雨的屋顶,或者采摘树上的红枣
夏季暴雨,秋季收获,梯子的记忆里刻满了物候和二十四节气的符号
而这些红枣像普罗米修斯盗来的火种,有太阳的威严和美丽,
让接触的茅草起火,山林起火,白云深处的人家起火
噢,我们怎么深入到如此危险的想象中?此刻温柔似水,没有火焰像响雷一样呼啸而来
我们不约而同地向对方解释,这个细微的默契让我们忧伤地傻笑,真的在衰老吗?
我们感受不到,乌黑的头发一点一点地变白终究太慢
真不如满天的繁星亦梦亦幻,一生不过花开花落而已,而星光像水一样
沿着梯子一级一级地流成一个个小巧的瀑布。
我们发觉自己像古老进化中刚刚领会爱情的大猩猩一样,茫然无措地注视着流星
像童年的雪球一样飞来。这次我们不想躲开,我们想被迎头击中,让冰凉的雪水流进衣服里
像个大人,勇敢地发动体温融化一切懦弱和怀疑。然而大人不是真的勇敢,
天上的流星没有真的飞来,这些笨笨的弹子球不理会我们,飞向了寒冷黑暗的宇宙深处
我们被流星冷落后孩子气地假装失落,没想到我们真的伤心不已。
这些明明是从前的记忆,却像是以后年轮的预示。
我们的记忆像一层层厚壳一样套在身上,古老的树木必定像恒星一样疲惫。
啊,我们拍拍脑袋,几乎忘记是上来寻找响动的来源的
四周张望,萤火虫的光散发着草被火烧焦的味道,山下的城市灯火闪烁。
为什么有趋光性呢?难道和我们人类一样,是因为希望吗?无数的昆虫和飞蛾不顾一切地扑向这座巨大的捕虫仪器
海棠花方丈(他在花叶尽凋的海棠树下悟道)的预言应验了,响动是从城市传来的。
那里的屋顶,密密麻麻的跳楼者像雨点一样无声地落在地面
上帝在出生之前许诺的幸福像一个竹篮,没能阻止他们在黑夜中寂灭地怒放
谁会怀念他们呢?水会流逝,火会熄灭,我们会在打坐中忘记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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