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
                   
天上忠实的星光
如我心头忠实的往昔 
相爱的人长难相遇
便拉下夜幕做长长的相期  

何不将那满头星辉
泼进我们深渊底往昔
泛起斑斓潮涌
以荡涤这黑暗之序

星辰们纷纷坠落
太阳也不再升起
我便去到天涯
守一个相遇




*北方，我有二月飞雪

北方，我有二月飞雪。
你南国的人，
可见远远有洁白的歌舞？
为了你稻田里的一个弯腰，
我当献上这早春粗矿的布景。

江南，你的绿野遍我心城，
我城安静，
静听你着春的余韵；
而余韵也轻，
轻把我久违的思念穿越长天。

曾于二月的车窗我向你挥手，
你回我一个微笑的江南，
而我那火车早已换代；
独你田里的弯腰，
在我的飞雪中越酿越醇。 



*看西天晚霞正红

柳荫的蝉鸣留住我，
砖缝的蟋蟀留住我，
河塘的蛙声留住我，
哎！我那少年的脚印。

春上枝头时我的眼神，
庭院叶落时我的眼神，
雪人憨笑时我的眼神，
哎！我那没血丝的眸子。

银杏树织染金色的天空，
在一夜风的舞蹈中谢幕。
我躬身穿越隆冬，
看西天晚霞正红。

*读生活写给你的一首诗

摇橹往桥头等信的人
借杏花打扮颓墙的人
你不必透露心思
春雨江南 早把你写进了诗里

这季节  你屋前升起的炊烟
如你对远方缭乱的心绪
檐下有摇篮哄睡的婴儿
他梦里的城市在焚烧

偏是高楼外墙的电梯里
钢筋水泥焊接的火光中
被等待的人
有雨天不能寄出的信

而我在画外
读生活写给你的一首诗
自北方的火焰起 遗漏了
江南三月 你屋前的烟雨如斯 

*落叶

西风推窗  让落叶
翻看我的身世。
雨中观荷者
可被一朵清莲接受？
我于秋日赋诗
一时误读了你的来意。
遂将严冬炉火
烧红一桩前世的姻缘。

*目光和大雁私奔的季节

落叶敲门
目光和大雁私奔
一到这个季节
我就从沙发来到山上
涌出想念你的诗句
一首首  不过是天上的浮云

秋天让我感动
不是你带走了落叶            
缀满星星的夜幕
是你唯一留下的一首诗
今生我必须读懂
这满天的省略号它真正的含义


*牧歌
 
牧歌——
远如离别草原时你的脚印，
呼伦贝尔在风沙中依旧驮着夕阳。
被马头琴风干的眼泪，
如你踏过的一棵棵枯草。

油灯下你记取一桩江南事，
帐蓬外挤奶的姑娘一夜便老了许多。
同是落日，同是牧歌，
她哼着——
足以让这草原历尽沧桑。


*每一次飞雪都是我的故乡

你在一场飞雪中迟到，
春风浪子，
早于四月微雨收拾了行装。
你是谁呢？
一旦飞雪便教我凭窗。

借一场大雪的洁白之光，
我在地球有了短短的爱情。
爱得越深，
雪花飘得越轻，
轻如想象中你那身影。

也许你还在枕上寻梦，
天刚破晓，
便浓妆奔向远方。
我于华丽的漂泊中病退，
每一次飞雪都是我的故乡。

*清明随想

三月的风雪已过
清明走进记忆
我是千家飞花的一朵 
偶来你墓上小眠

你是轻轻地走的
想此刻已在永久的乐园 
恰四月细雨绵绵
疑是你忧愁的泪眼

哦! 天上若无乐土
不如你轻轻地再来
与我同做地上的一朵
等着风来召唤 



*内心的颂歌永无尾音

用多少擦肩的爱情
换来一场婚姻
隐瞒的秘密如冰下之水
雪前薄霜

不记得是哪一场秋雨
篡改了道路
三步两步
就走完了一生

*我已是蓝天的一隅

你一转身
便把乌云留给了雨季
而错开的花朵
还在暮春里寻觅

蓝天拥抱着万物的枯生
拥抱着每一朵
来云和飞鸟的形象
拥抱着我们看旧了的月亮
和永不生锈的阳光
用无际的蓝天我把你思念
抛弃酒盏上我曾经的抒怀
这时，你万不可借月光
照亮你的心事
我已纵容你留下的朵朵乌云
我已是蓝天的一隅


*悼铁生

天国容你永久的睡眠
你的睡眠里
定也梦着人间心愿
地上的眼泪
此时无助！暗淡！

你远去的笑音
有我纷纷自私的哭泣；
想你  敬你
就去踏地坛冬雪
看松柏年年。

*夜空下随想

一颗流星道出了我的前世。
——守望得太久太远，
终要在一团火光中自焚。
自焚是华尔兹旋起的一瞬，
那一瞬谁留下了亘古的赠言？
星辰们泛着泪光，
银河是依依的盈满。
我在这地球只是一闪，
很多的心绪来不及表达，
就像那颗划破夜空的流星……
但我会在宇宙的一粒尘埃中
常把我的地球思念。




*听水流一样的往事

她的樱唇在余晖中
正与夕阳决斗
秀发微风
舞动黄昏的帷幕
那时
我的水桶与小河低语
惊飞的寒鸦染了霞色
翌日
我攀山看太阳的升起
她去了河边
听水流一样的往事……  










*我们的河没有船渡 


阿秀， 你是住在河对岸的姑娘。
我们的河没有船渡。
当你不再年轻，
我想给你写一封长长的信。
从门前的水流开始
至你播种的稻田。
再经上学踩平的山路，
绕回你出嫁时迈上的石阶。
最后，追你到天涯处。
地平线那头
是这封信的华彩，
难免有些晦涩…… 
但家乡的阳光是从前的。
河两岸木棒的捣衣声是从前的。
你偶尔望向我家的那一瞥是从前的。
你知道，
满山的果树如今又红了，
你家的水牛却不再下田。
你省亲回到河对岸，
一块果子面包
会激起河底鱼儿的惊喜，
一把锡纸奶糖
是散落在孩童们心头的蜜。 
而你身边出现的外乡人，
该是这封长信的尾声了 。
真的， 阿秀，
这封信我不再想寄出，
我们的河没有船渡，
而你永远年轻。



*想念只是把时光倒流 

背影一天天远去，
路旁的花色被带进深秋。
一条走过的路，
是永无建树横躺的墓碑。

我曾以孩子目光，
看你在一条路的尽头消失。
然后我长大，用想念
一天天刻写碑上的铭文。

初恋像破孵而出的雏燕，
可爱却不可靠。
到了戴花镜看书的年龄，
更需一缕阳光的照射。

前方总是美好的，
想念只是把时光倒流。
人已在隆冬，最怕相遇时
彼此有一瞥惊诧的眼神闪过。



*远如星辉隔世的思念


你去到河对岸
往事便交给了月亮
星辰间
无人印证我们的未来

这满头的星辉
早已暝灭了千年
但我仍指望它
照亮两颗异地的心

去到哪里都是荒地
最新版的逃亡
一路丰富的
还是逃亡的本事

只隔一条河
你便相信拥有了春天
而我相信的更远
远如星辉隔世的思念


*夕阳之歌

一个女人
站在山顶翘首
比书房里的哲学家
更接近真理。

男人一旦酩酊
便想翻越重山
一次次被古井清热
一回回让老树搀扶。

直至夕阳残照，
他猛然抬头
看见褪色的围巾
红了远云。


*与友人赴海棠居晚膳归后随笔


我猜，她是异乡客，
寄居与海棠，树下那美貌
是用月光调试的古琴声润过的。

昨月又上了海棠枝头，
庭院里一双素手，
今宵依旧拨弄高山流水。

有朋自远方来，
有不压海棠之梨花心底开，
弹琴的人，千里迢迢你错过了时辰。

一桌欢颜挥尽她一整月的酬劳，
再赴海棠居我步步羞愧，
不如斗室独酌，以诗还她琴音。


*最后的时刻

最后的时刻
飞蛾扑向床头的烛火
我听见一首歌被狂风掠过
乐谱上留着雷电的纹身
                     
最后的时刻 
松柏倒卧在白雪的胸怀
我看见决意退还江山的英雄
举箭射落第十个太阳

最后的时刻
我一定要梦见你
梦见你用生锈的镰刀
割家乡五月的麦子




*幽默之歌

不在乡间野岭，我的诗有点儿铜臭。
不撑伞穿越青石板小街，
我的诗就很科技。

你随手扔过来一本知识大全，
厚厚的险些砸扁了我。
我接着，慢慢读出点儿味道。

凭我的理解，
高楼径直落地的玻璃窗，
就像不知羞耻的人当街脱裤子。

我还肯定，在大树下乘凉
比在水泥房里吹冷气不易感冒，
另外以毒攻毒就是一错再错。

怎么听都是马蹄刮响了草原的风，
要么就是二胡邀请了茅屋外的一轮山月，
我甚至觉得计算机是不上锁的监狱。

但我绝对接受你用钢琴送过来的旋律，
我把小提琴和萨克斯风及双簧管，
都当做山坡上长出的各类野花。

而承认野花就能接受不谙格律的诗，
就像你送我一瓶刚刚自酿的红酒当生日礼，
碰杯时激起的浪花能旋起你愉快的酒窝。

现在，我该还你那本厚厚的知识大全了，
我的读后感就是面带微笑地双手奉还，
而你一定觉得这态度比那堆知识难学得多。





*试着向前的人

一到了顶峰
谁都不愿下山
远眺能煽动内心的火焰
离天一近
就想掂量掂量太阳

试着向前的人
注定步步低下
山脚处
只有清风
为他一遍遍奏响空山


       * 高尔夫随想

         一清早，你的鞋就去喝草上的露水。
        你让小白球一次次追远处的太阳。
        十八洞的高尔夫， 
        你只用一个姿势就完成得不错。
        另一个姿势是你扛着球杆，
        穿过两洞之间的草坪，
        类似我们插队时，
        扛着锄头穿过绿油油的麦地。
        你脚跟离地弯腰捡球的姿势，   
        属于舞蹈中未完成的芭蕾。
        
        而更远，我们用九种姿势才完成
        九个洞的弹球。
        那时我们不戴手套，
        鞋洞口的脚丫只见过尘土。
        我们趴着，跪着，
        歪着脑袋瓜顶在墙犄角，
        一只眼还眯着……
        啊！多么复杂的游戏！ 
        在夏天  
        我们用秃瓢代替太阳帽。 
        现在我知道，
        当你一只脚踏进被高网围住的草坪，
        便决心摈弃从前的九种姿势。
        你在一个个设计好的枯井周围，
        重复着单一练习，
        从中获得贵族的享受。 
   
                           






     *干烧黄鱼之歌 
        
下属们起立举杯聆听首领的祝词时，
一条干烧黄鱼登场了。
  
           我在邻座猜想：
           这鱼游自黄海，   
           在夕阳照海的黄昏，
           突然钻进了网的阴谋里。
           它奋力挣扎而绝望时，
           又掉进玻璃缸的自由中。
           它想自己是幸运的， 
          所以又开始快乐起来。
           它每天在窄小的鱼缸里游动，
          像监囚为出狱的生活做俯卧撑。
           
           直至另一张网将它捞起，  
           它忽然醒悟:
           这不是一条鱼的背运，
           这是地球史上的一次暴动。
           是陆地掠夺海洋的一次非信仰战争。
           热油炸走了它最后的希望，
           失去肉身的感觉仅是开始。
           繁复的艺术在于五味调和淀粉，
           让四周的蘑菇和笋丁，
           如基督徒作弥撒时将它覆盖。

           盛放遗体的器皿，
           像是专为它订身打造的磁棺。
           首领的发言像是对它的追思，
           一席人的起立像是对它做最后的默哀。
           胜利者将以精美的餐具，  
           品尝一条生命死去的快乐。
           这时，一个带有悲剧色彩的故事，
           正在它的家乡，它的族群中流传。
           而它的灵魂早已游回黄海，
           作另一次生命的尝试。



      


*我以轻歌探你腊月的雨帘

              呜呼！
               西子湖冬天！
               我是北来的歌者 ， 
               以轻歌探你腊月的雨帘。

               立苏堤扮东坡观曲苑之残荷，
              泛平湖待冬月佯居易之蹒跚；
              三潭有流水往来如昔，
               空对太白之邀月，
              故上雷锋览断桥作缅怀。
 
               必然步花港以观鱼， 
               偶然心潜潜而不宣。
               鹂音已远，
               鸣啭于空山。               
               峰峦渐在晚钟声睡去，  
               南屏！
               涤我都市之浮尘！
               沐我至远古以谦卑！
               
               欲插云借双峰作遐想，
               冥冥然有素女而忘归！

               呜呼！
               西子湖冬天！
               我是南下的寡人，
               捨你春秋之妩媚   
               夏日之祥容，
               在隆冬的孤独里
               我与你贪欢！




*那一瞬 （为一位舞者速写）

你脚尖点地腾飞的一瞬
音乐燃烧如火焰 
风中，国王走向你
皇后探身
武士们卸甲举杯

那一瞬 
雨是漓江三月
马在呼伦草原
那一瞬
戒指被抛进峡谷
海面划过流星 
                              

*沙漠

我是你的沙漠
看头上我的蓝天
直到黄昏疲惫
你扯来害羞的云彩

风是音乐
教我在你眼底舞蹈
驼队一条条流线 
划伤我美丽的寂寞

迁徙了几世
我愿轮回你的裙下称臣
所有的花木依时开落
永远的仰望永远的结果
                       
天下惟我这般
痴迷的沙子
你用夜幕上的星星打探
没一粒能说出原因



*冬至拾遗
——写在冬至翌日
（一）

花开一瞬，
香消却是永恒。
冬天说，深秋必败。

一朝有了春孕，
严冬就会在窗前结冰，
一双明眸就似含羞的蓓蕾。

（二）

被时光推迟的人独立，
总能激起河对岸的瞭望，
更有人涉水过江。

而回首，
今朝昨夜，一河冲洗的两岸，
竟是母亲左右的一胞姊妹。

（三）

孤独是一个人暗自的狂欢。
西风里的黄金
此刻正摇摇欲坠。

狂欢是集体宣泄的孤独。
而太阳升起，
梦，便不再被任何人追忆。


*寒鸟之鸣（组诗）
       一
他站在那里很久了，
展开的旋律引领你穿过黑夜。
在漫漫时间的荒野中，
等待你最后的到来与他相逢。

他用歌声把你从梦中唤醒，
一次次使你的泪水如四月的绵雨。
走出深深的宅邸避开街市，
翻山越岭是命运给你最好的礼物。

每一块石头都改变着河流的方向，
时间不多了，
但太阳还未西沉，
生命已像飞蛾脆弱的翅膀。
即便你手中的玫瑰早已凋零，
即便死亡正在步步逼近，
你心中的爱情永远是人类值得赞美的私欲，
而他内心的每一处角落都是你的王位。

      二
春花灿烂的日子你将他遗忘。
从未伤春的人啊，
他春天的回眸令你茫然不觉。

在高朋满座的碰杯声中，
在与情人的对视中，
你总是将他遗忘。

他琴上的弦音尚未调好，
旋律还在他心底做最后的挣扎，
音乐该从哪儿起又在哪儿终止呢？

当泪水涌断旋律的一刻，
音乐开始了，
那是他站在春天里久久期待的。

       三
黄昏的余晖里，
让他弹奏最后的乐曲。
为你，为他明晨的远航。

夜幕就要降临，
他的船就要向河岸靠拢，
音乐就要从他的琴弦上奔向未来。

你从山谷蜿蜒而来，
不悉海的奔涌，
不立河岸听他整夜的倾诉。

你沿山谷蜿蜒而去，
他的表白已涌入大海的波涛，
他的心事像天上被风刮乱的云翳。

啊！太阳落山，路的隐没处，
用你珍贵的回眸也留不住他的琴音，
此去难返，明晨你定会听见海在歌唱。

         四

现在，你想把所有的都还给他。
如果你哭，
绝不会把脸埋在臂弯里。

你还他春燕呢喃的庭院，
还他夏蝉鸣叫着整午的甜眠，
再还他秋叶翻飞时你百般的吟咏。

最后，连迷茫你双足的飞雪也还给他，
而他忽然转身，
留给你一个洁白的世界。


*寻找之歌（组诗）

（一）

蓝天白云间
我找不到你，
草原的牧歌中
我找不到你，
大河涌起的浪涛里
我仍找不到你。

你就停留在某处。
清晨
你用阳光揉开我的双眼，
夜晚
你让星星装饰我的屋顶。
我在一天的生活中
感到了你的善意。

四时的花开又谢了，
南北的风吹又止了，
我的花园还荒芜着，
我在蓓蕾的含羞中等待。

或许，当我一上路
你就将我捆绑在感知的陷阱中，
令我无法辨认你。
让我在不断地向往和憧憬中，
使我的诗歌一路充满激情。

（二）

你就在深山里。 
在挂满辣椒的纸窗旁，
在草屋前小河的歌唱中，
在磨盘上摇曳的树影间，
在沾满泥土的锄头上。 


我看见蓝天的云朵里
你放牧的羊群。
我听见瓦檐上的雨
滴进你门前水流的旋律。
甚至在野菊的摇摆中
我看见你丰收时舞动的秧歌。

你不倦地萦绕着我：
在独酌的酒浆中，
在节日的思念里，
在我深夜的望眼里。

你就在深山里，
找寻你的路悠远又漫长。

篝火升起时启明星现了，
我朝地平线走去。
在一路的祈祷中，
我以整生的热情把你找寻。

                           
（三）

相约的日子还在前边，
我踏着冰雪一步步走着。
我的衣物已经破旧，
身上的锁链还在作响。
你用月光梳沐我的头髪，
你用泉水愈合我的伤痕，
你用星辰做我夜行的向导。

你是太阳，燃烧我的向往。
你是山崖，给我攀越的勇气。
你是大海，汹涌着我一路的激情。

磨难未完，
我还无法感受你四时的恩典。
我的心智
亦无法飞抵春天和你相见。

但我发现身上的锁链
正逐日磨成泥土，
四周的风景
正在眼里渐渐消失，
我的内心再次燃起了希望，
我知道和你相见的日子
不再遥远。

（四）

你的名字在山水白云间，
你的名字在千花万木中。

每一次对朝阳的膜拜
我都有所顿悟。
每一次对落日的追悔
我都毫无隐瞒。

我看到海便想起你的胸怀，
看到山便想起你的恩情。
我浪掷了一生把你寻找
却从不后悔，
但我仍然叫不出你的美名。

也许你不需要
人间任何的词汇来命名，
也许你在我望向尘世的最后一眼时
才轻轻地到来。


*世界

这个世界真好
我还能自由地想一个人
在灯下小酌
啜饮从前的事。

这个世界真好
星月在窗外哼着小调
被怀念的人风采依然
直到我也被别人怀念。


*草原之歌
  

告别时，草原真的静了。
最后的眼泪，
汇入江河。

堕落的夕阳，
烈马脱缰……
 
马头琴不该怀念一个人。
那人在灯下，
正和一座城市沉沦。




*天宇之歌

星群！遥远的星群！
黑暗中守望月亮的寂寂的星群！
我一粟之情怎比你嵌在夜空上的万世晶心！

你啊，永恒的天宇！
我的眼泪怎比你悲情时的倾盆大雨！
我的笑容怎比你欢腾时泼下的灿烂银河！

我的激情，我的振臂，
怎比你乌云盖顶时的雷电交加！
我的呐喊和呼唤又怎比你漫天狂舞的飓风！

我的大地纵有鲜花万朵，
怎比你随手牵来梦幻的彩云！
而你架起的虹桥令我梦中的画图也黯然失色！

在你的黑暗中，
在人类懵然不知的熟睡的深夜里，
如果我献身又怎比你怀抱中一颗星的焚烧！

你啊，永恒的天宇！
让我轻抚你深夜的黑发，
在你威严的统治下忏悔，获得片刻安宁！


*你把名字丢在我梦里

你把名字丢在我梦里，
晨曦便决定我做失魂人。
春天欠我的，我欠了你的，
你则欠春天的。
所有的风流作古于秋末，
今日冬至，来清点我们的债项：
春天还我以百花，
让我在深秋一咏再咏。
我不能爱你一时，
却偿还赞美你一世的诗句。
而你，仅一个回眸，
便清还春天对你全部的殷勤。


*东方有骤雨

今晚，西方彩蝶翩飞，
不可摘四月的葡萄。
东方星满头，
我在亭廊石凳上睡。

今晚，不许你栏前犬吠，
扰我庄严的梦。
梦中我梳宇宙之流光，
沐大地隐忍的花蕾。

今晚，教堂的誓言，
也沉入忘川之水。
东方有骤雨，
任你鞭子长长地一挥。



*高原之歌

夏若不来，
便是永久的春天。
白杨在高原的遗风中起舞，
那姿色必是你前生错过的姻缘。

夏若不离，
便不见高原有秋光缱绻。
你在落叶下埋藏的那些脚印，
让我讴出多少诗歌能将你的灵魂召回？

我脚上的靴子，
应取自这高原的牦牛之身，
金沙江扬起的波浪，
定也洗过你长长的黑发。

想我必是前生的负心人，
复归高原听你雪山的远音，
故我气喘，
故我有难以医治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