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梦之一

小时候我叫不出名字的
一条河流
酝着雾气
两岸有嘉木
三五只鸟盘旋河面
或成群飞过

会做耳陶的曾祖
掌握着这条河的秘密
那些器皿
顺流而下
曾祖左把烟袋右把杯
望穿帝都

多年后
在侧翻的沉船中
我破解了河的密码
这河的气脉
贯穿心肺
日久蕴积
长成一株芬芳的梦
浅浅的 低低的
在岁月里恍然吟唱

我想把这个梦
领回家

乡愁梦之二

五月 沿着风的方向
接近你
又不敢打扰你

每一颗麦穗
每一片草叶
每一滴露珠
都是你的手势 你的根系

我也是
我是你最疼爱的部分
身上每一条细密的纹理
都顺从了你的善良与忧伤
我是你的女儿
是乡愁里最美的一滴泪

我来看你了
在五月的麦浪里
你成为一座祖屋般的坟茔
我成为哭泣的布谷
久久环绕  啼血不归

这是我们共同的所在
喜欢大地的安详与洁净
喜欢在相对无言的视线里
用俳句做彼此的靠近
以草木之心作短暂的挽留与珍惜

你在与不在  一切都是美好
诵经之声
已纷纷起于五月的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