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山路

路，在山脊上行走。
一连串的“之”字
颇有晋人王右军之墨意。

此处非江南
山，雄阔得有点奢侈。
路名，也沾了帝都的霸气
龙回头，凤摆尾
精巧的黄莺和蝴蝶
在这儿没有位置。

我坐大巴车前排
身子左摇右晃如“之”。
偶尔，看看后视镜
一排排座椅上露出的头
如众多书家“之”字的起笔
各有韵致。


    高山草甸

谁，有此胸怀？
能将山巅一甸花草极力铺展
比天边还远。

想那阔胸长臂的成吉思汗
他奋力一为，飞行的箭
亦只能越这草甸之万一。
而这，不能论证他的渺小和无助
一切的远
都会收入他雄阔想象的囊中。

此时，身边的表情基本一致
令人手足无措的远！
也有沉稳如我者，将一半的尖叫
卡在喉咙里。

没入天际的木板路
亦是卑微的人力所建。
它轻易就分开，这空中之海
无尽的，草与花的波涛。
万象的世间
亦有
不竭的耐心。


    永定河

这草石间汩汩而下的
是永定河的来源。
再往上，是带着犹豫的点滴
再往上，是想象中的雾气。

一条河，宽阔、孕育、滋养
必须是涌动；
所有的容纳皆无定。
永定，只是我们的意淫
永无可待。

你看天上的云
升腾、垂悬；吸纳、释放
不可思议的幻变。
这条河
是它抒发情怀的一部分。

即便僵卧于苍天之下
干涸的河床
每一块石，每一粒砂
甚至失踪的鸟鸣，腐朽的鱼骨
都在以各自不同的姿态
虚拟出
恒久的无定


    在圣辉山庄

作为无神论者
我是荒诞的。
少年时梦见无与伦比的伟人
他的手宽厚、温暖
喜悦那么巨大，宗教式的
整个人是波涛上的一片浪花。

在百花山，圣辉度假山庄。
我透过落地窗
看到不远处长椅上的一对母子
正好，早晨的阳光打下来
母亲慈和如圣母
静静依偎的，是一位金色的男童。

我为何颤栗？
为何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我
泪水夺眶而出
这雷电般袭来，又挥舍不去的情结
与我的宗教，又有什么关系？


    门头沟文玩核桃

在路边商店，成对的核桃
栖居在尊贵的锦盒里
狮子头、罗汉头、官帽……

文玩核桃，舒筋活血
添寿的砝码让价格一路飙升。
“何年是白头？”
掌中珠啊，江山美人皆可弃
早夭的天启帝如此痴迷
从不离手。

传说中的花中花、麒麟纹；
绝配的，打手的，玲珑红玉般的
故宫密闭的橱窗
已搜刮尽我疲弱的想象。

玩。国人数也数不清的法门
一只手的极速搓揉
就能让一种文化
煞有介事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