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盛世

诗歌已经酒足饭饱
听得见打嗝的声音
幸福的人用诗歌来消化
多余的脂肪
跟文字玩着暧昧
这盛世啊

我听见寂寞在穿梭
在灯红酒绿处
多少多情的声音喊着寂寞
多少酒精流过干涸的心
土地燃烧着
寂寞
像握住的幸福……一样多

2打电话的男人

我看见一个打电话的男人
走在春风里
他的脸上也挂着春风
某个故事有了恰切的走向
我也看到了时代的眉眼

3惊慌

换了一条路散步
与麦苗油菜更亲密地接触
无意间打扰了野鸡进食
它从一棵香樟树上飞起
夜色也惊慌起来
——昨天有对准它的枪口
我跟那持枪的人一样
长着双脚
还长着好奇的欲窥视的心

3散步的老人

他们是一群老人
年龄六十八到八十八不等
他们比我爱散步

走在平顺处
总爱说起从前的坎坷
一些名字
一些岁月
一些意料之内的病痛
一些意料之外的死亡
被不知疲倦地搬来搬去

走在春风里
有几分满足
也有几分警惕
他们经历风霜的眼
习惯未雨绸缪
日子安详
又一年的春草绿了眼帘

4鸭倌的家事

鸭倌家出走多年的媳妇回来了
看儿子的婚房
愿意拿一笔钱装修
往事一笔勾销
平心静气等一杯喜酒

这杯酒
爷爷奶奶酿了二十年
当年的五岁娃
没了妈妈像迷路的鸭子
夜晚如同陷阱
母亲的温柔陷在悲伤里
拔不出来

二十年擦一个伤口
直到忘记它的痛
二十年世事变幻
没有变的是爷爷奶奶的目光
如落日的温柔

二十年这个想改变命运的女人
终于没能擦去母亲的标记
和血管里的血
她要为二十五岁的孩子做点什么
孩子说：
我不要你的钱
也不跟你走
我要你回家乡来
我有能力养你

鸭倌赶鸭子下河
看见一河的鸭子都扑腾着翅膀
比赛扎猛子
嘎嘎地哗笑

白头的鸭倌看见那个扎猛子的少年
赤条条地扎下去
再浮上来
甩一甩头
苦恼的水珠都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