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直觉得，以行走的方式来体悟古城绍兴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当我和孩子的双脚漫步在这座古城，注视她的容颜时，一瞬间那小桥、流水、青砖、黛瓦，还有那老街、人家，在春夏秋冬、风花雪月的交替和演变中显得如此的浩渺和沧桑。
这是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沿着岁月的走向以及情感的脉络。
 
二、
漫步古城。始于仓桥直街。
这是一条千年古街。之所以叫“仓桥”，缘于它位于绍兴府府址旁边，是仓库和驿站的所在地。
老街，宽不过数尺。与现代而言，只可谓是一条悠长而逼仄的弄堂。
但见，老街的路是用青石板铺砌而成的。光滑的石板把直街延伸得很长很长。
我们的双脚踩在石板上，“踢嗒、踢嗒”的声响，如歌般叩击。这是历史悠长的回音。
倾刻，老街仿佛也随之绘声绘色地美妙起来。
 
三、
老街的中心线是环山河，也是古城的重要历史遗迹。
水乡的生活和水紧密相连，水乡的生活就是水做的生活。
一半儿是水，另一半儿是岸。户户临水，家家枕河。印象中江南的水乡都是这样的。古城也不例外。
沿河而建的老屋，每家后院都有一个小河埠，石阶从水上升起，通到屋前宅后，为典型的水乡民居格局。
走在老街上，映入眼帘的是斑驳的老墙和台门。沧桑尽在其中。
老街的民居大多建于清末民初。与古城2500年历史相比，虽为时不长但每走一步，我似乎感觉都是踩着一个个悠远的故事。
这不，随便走进哪家，那精致的砖雕门楼，那色彩斑驳的木格花窗，还有那带着深深绳槽的石井，都是其历史的见证者。向人们讲述的正是古城老街之传统建筑的特色与民情风俗。
聆听。那么的悠远、绵长，绘声绘色。
回味。这般的悦耳、动听，美妙。
 
四、
老街多水，故也多桥。街随河走，河连桥路。
老街的桥，大都为石制，尤以青石为多。或灵巧、或厚重，俊美俏丽。这是水乡的淡雅灵秀，孕育出了古桥的独特风格。
一座座古桥，使古城增添了无限的生动和绵延的韵味。
不敢想象，没有了这些桥，古城会是个什么样子。
上桥、下桥，是老街居民的日常生活场景。不禁也想体验和领略。
于是，和孩子一起，顺着老街，依次一一走过了凰仪桥、西观桥、酒务桥、石门桥、府桥、宝珠桥、龙门桥、仓桥。
登上古桥，观小桥流水人家，诗情画意尽在不言之中。
然后，当我们放慢行走的脚步，感受到的却是扑面而来的历史气息。
的确，老街的桥，看是造在水巷里，其实是架在历史的长河中。
今天，走在老街的古桥上，我们不但跨越了河流，也跨越了历史。
从桥的这头，到桥的那头，竟是数百年。
这种体验是奇异的。
 
五、
老街的青石板路泛着青光。
黄色或橙色的旗幡，沿路一直飘拂着。越艺馆、黄酒馆、戏剧馆与书画馆，整条老街上数百家商铺，成了时尚的元素。
体味着古街古朴的气息，悠远而厚重。感受着古街现代的文明，时尚与繁荣。这是古城有脉有络的创新。可谓古街创商机，商不盖古意。
古今的交响，就成了别样的风景。
 
六、
曾听人说，老街的每一块残砖破瓦都是文物。对此，我深信不疑。
如果说，古城是一座没有围墙的博物馆。
那么，仓桥直街应该是这个博物馆里的一个杰作。
枕河人家，这是几百年前绍兴人的居住形态。老街保留了居民们沿河而居的传统生活方式。
有道历史是根，文化是魂。保留历史文化，都离不开人。
此刻，脑海中意识到现今居住在老街的人家，不也是活的“文物”吗。
没有了他们，老街就没有了生活气息，将异化为人造景点。
有了他们，老街就成了“中国遗产活生生的展示地”。
 
七、
风花雪月。流走了多少个春夏秋冬。
从街口到街尾，这一次行走，漫步穿越，竟是2500年。
冬去春来。一座2500年历史的城市，在原址上一直不动，穿越千年，历久弥新，很是少见。
悠悠岁月。浓郁淳朴的越地文化，亘古绵延，传承至今，惟有绍兴！
 
八、
走出仓桥直街的北端是城市广场。
瞬间，深深的小巷里弄变成通衢大道，青砖黛瓦也化成了摩登的楼宇。
古朴和现代，如此的分明。
孩子说，他想到了纽约。华尔街的繁华与中央公园的原始，也只有一街之隔。
其实，繁华与原始都是城市不能缺少的两种形态。只是原始的美丽，不要被现代的繁华所淹没。
所幸，在城市不断长高的年代，绍兴只能排在“矮”的行列。
的确，一座古城，她可以没有高度，却不能丢失“深度”。
绍兴的“深度”，在小巷幽幽中。
 
九、
大善塔，孤置于广场的一端，这是一座千年古塔。
视觉中大善塔与周围的现代建筑形成了很大的反差，已显得那么的苍老。
的确，大善塔似一位老者，更是古城忠实的守望者。
她目堵着绍兴的千余年变化，日夜护佑着古城。默默肩起一段历史的沉重。
此时，我分明感受到了她满目沧桑的神态。
像这个城市，古老而坚韧。
耳边，传来了一首民谣：“小江桥，桥洞圆，圆如镜，镜照山会两县；大善塔，塔顶尖，尖如笔，笔写五湖四海”。
倾刻，大善塔与小江桥相映成辉、不脱华严璀璨的景象油然而生。
再次仰望，古塔依然默默地屹立着，风姿绰约，质朴端庄。
神韵之秀，饱览尽收。
 
十、
随着脚步声被喧器声的淹没，老街渐渐远去。
环山河依然在广场的西侧，向前流淌着，
沿河漫步，继续前行。一座临河戏台映入眼帘。定格在水乡的云影波光之中。
记忆中的古城戏台，总是和水乡的风情连在一起的。
但眼前的古戏台却是静止的。徜徉在古戏台前。渴求，从斑驳的彩绘、风化的木雕和沉积的瓦片中去追觅记忆中的情愫。
无奈，只有眷恋和怀念。
鲁迅曾以优美抒情的笔调描绘的《社戏》场景不见了，双喜和阿发早已离我们而去。
那悠扬的横笛声，在时空交错中，也浑然不知吹向了何方。
我想，这阅尽沧桑的古戏台，而今或许只是充当着绍兴历史的一种象征?古城文化的一个背景?或者说只是成了旅游的一个道具?
河岸风光不再，昔日情怀己改。
想不到古城也正失去着一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淡褪，消散。
追忆，不知向何处行走。
 
十一、
“嗄吱、嗄吱”一阵有节奏的声音，从不远处吹到了耳边。这是船浆轻拍河水的泥喃。清秀、灵韵，这般动听。
但见，一叶乌篷在环山河古戏台前晃晃悠悠划过，弄桨起漪涟。
“百舸千舟摇摇摇，一河两岸桥桥桥”。这乌篷，可谓古城“漂”在水上的一个真实写照，是水乡流动的“生命”，也是绍兴独特的象征。
看着乌篷由远而近，仿佛从远古摇来，一路唱着“咿呀、咿呀”的越调，漂过了二千五百年的沧桑，天老地荒。
的确，这小桥、流水，见证了绍兴的昨日；那乌篷、越剧延续着的是古城记忆，亘古幽长。
聆听着欸乃的声音，余音萦耳，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