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黎的诗常常让人有惊艳感。而这次,他干脆用了近乎艳俗的标题《妖/冶》来命名他的新诗集,却意味着这种「艳」来自前人和自己现有字句的拼贴和重组,不免令人想起波普艺术对现成品的爱好,以及波普艺家安迪·沃霍尔作品的那种艳美炫丽的效果。但陈黎无疑做得比沃霍尔要多:《妖/冶》并不是简单挪用,而是通过对文字的剪裁再创造了另一个诗意世界。
这部陈黎因病痛不便而剪裁出来的诗集被诗人自己称为「再生诗」,我想「再生」本来就有「重生」的意思,因此也可以看作是陈黎从病痛里获得重生的一次创作。 那么,回收意义上的「再生」也体现了后现代主义美学的基本原则:「新」成品无非是对「旧」素材的征引。从某种意义上说,《妖/冶》的做法和夏宇主编的《划掉划掉划掉》(《现在诗》第九期)有异曲同工之妙,二者都依赖于减法,减剩的文字成为新的作品。只不过《妖/冶》的创作方式更为自由,也可以说每一首都是用有限的活字来排版的写作实验。
剩下的问题,不是这如何可能,而是这如何可能不仅仅是一场游戏?从一首十四行诗可供选用的一二百字里,有可能组合成什么有意味的诗句?从开篇的第一首〈四首根据马太福音的受难/激情诗·1〉起,我们就在「虫子咬锈你的心/你全身黑暗/你里头的光/暗暗纺线/如花一朵/野地里一天一天/刺你的眼/把珍珠叩开」这样的诗行里读到陈黎对病痛的尖锐感受。但这种感受不是简单的怨恨,而是把痛感(「咬」、「刺」)和亮感(「光」)或美感(「花」、「珍珠」)混合在一起。类似的意念在诗集中不时出现,不少篇章起始于「毒药」、「暗伤」、「碎玻璃」、「剧痛」、「多刺」、「箭射」、「迸裂」、「磨碎」等显著的痛感语汇。在〈十四首取材自拙译聂鲁达《一百首爱的十四行诗》的十四字诗〉里,「利齿狂咬/手风琴手,它/随风自然唱」以及紧接着的「痛的隐形/轮轴,转过我身/织纺琥珀」这两首三行诗都起始于撕心裂肺的痛感,但终结于纾缓或静谧的美感。
陈黎透过对旧有的诗句的凌迟来熔炼诗意,主动把肉身的痛和词语破碎的痛一起占为己有,攫取了精神升华的可能。而同时,这种升华又迥异于宗教式的净化,毕竟,陈黎是以他惯用的后现代策略,通过返诸自身的语词游戏瓦解了现实的重压,超越并再生了自己。
本文获作者授权发表于中国诗歌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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