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间歇的疼痛提醒这生命的存在。
寒冷是一道影子。
一再加重的雪意被暖气消解。
这里居然没有小火炉。
布衾多年未冷。
偶然的相遇如同悲哀。
过路的生死,迎来送往。
嫁接的梅花始终未开。
我遇见的人,
都在同一个地方待着。
(二)
水面的浮冰倒映出乡村的落寞。
枯叶造就的荒凉此刻正在桥下燃烧着。
道口的车祸分离出一道鲜明的界限。
每于新年痛哭的人总有一段深不见底的悲伤。
那再也没有回来的人通过风与我交换消息。
事物不因我存在,却时刻在消耗我。
每到过年,我们都在退回与出发中认识自我。
终日的朝阳等同于落日。回忆是一堵墙。
隔绝于时间之外。我向上攀援的地方。
刚好有一段葡萄藤,接续我的过去。
一颗星辰胜过一堆野火。半夜鸡鸣是失眠者最好的慰藉。
道路逐渐延缓我。日渐荒芜的房子倒在脚下。
菜园里经冬的绿意等同于单薄的衣服。
岁月无盛情。我们举头望月,思乡的古人早起远行。
酒与黄昏,夕阳中泛旧的事物如此沉沦。
我们每年相聚,谈论一年的死亡。
作祟的人就躲在角落里。死去的人构成了年的大部分。
其次是天气和后辈们的红包。
我们发福的身体和岁月都让我们和童年远离。
当我们无法用食物和晚会打发除夕。
除了无趣,过年的意义就所剩无几。
时间不过是在摧残我们,推倒我们和父母之间的墙。
当昨日的唠叨渐成真理,父母给孩子更多的溺爱。
衰老使我们安详,隐去那些不着边际的刺。
我们逐渐成为世界的枷锁。夜晚学那些老人靠着炉火叙事。
村外的事情皆是往事。海水都无法淹没我们功不可没的脚印。
可是,夜晚我就悲哀地想成为一棵杨树,环绕村庄。
没有人看出一棵树的失眠和泪水。星辰广大。
鬼魅都会忽视一棵树的恐惧。我想最好的宿命就是成为一棵树了。
在最靠近的地方被遗忘,却陪伴了村庄全部的悲伤。
当我乘着早晨的汽车离开。道旁挺立的树木安详。
它们无言与我相对,却让我感到惭愧。
(三)
地球是圆的,世界是方的。
我们住在火柴盒里。
每天放一把火。
烧自己的骨头。
像乡村老树,不知生死。
大雾阻隔,喜鹊夹道。
黑白的色彩如同宿命。
(四)
大雾天气,绿衣的村妇在路上缓缓走着。
岸上的枯草目睹新生的涟漪。
麦苗如旧,去年的心思此时不记得了。
母亲起早送我,像送走整个村庄。
野火漫过的痕迹还残留着。
今年十五,我无法再去坟前了。
即使点燃一盏灯。有一个世界我也无法到达。
坟之外,世界以其横竖搭建新的楼层。
我与你逆向而行,远山近水的方向。
路上行走,空中飞翔,水中游泳。
无数个我,无数个时代都在此刻相遇。
我们冲入雾霾,像旧时代扑面。
赴死的决心吸引着我。
除夕煮的桃木枝戴在身上。
我要辟的邪只有自己。
“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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