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滨江路上
在小城巫山
行走北纬31度的滨江路上
我在水之湄,巫峡入口的长江之边
大水仰望了整整一个世纪
高度呈现我的脚下。175米的高程
让我必须学会弯腰。整整一个下午
水向东流,安安静静不改初衷
就像这个时候的滨江路
我却选择往西,与水背道而驰
想要到达阳光水岸
31度,我想再向北
索取一股大些的风吹我,与江水携行
而在它的南边
一只水鸟正从江干浅草起飞
越过并不宽阔的江面
阳光的门虚掩,缝隙更大
不光是浅草是大水,是鸟的翅膀
阳光的门
我还看到数十名气斐然的古代诗人士子
他们都和我一样站立江边
不是送别友人亲人,此处无柳可折
可折民俗数枝,歌巫山云雨高唐晨曦
唱竹枝俚词,也说楚风巫鬼
我仰望他们,心随白云飞翔
随江水悠悠
我看到行道树的名字叫玉兰叫香樟
叫侧柏叫刺槐叫黄桷叫悬铃木
坡上也有土著的荆棘
它们全都和我一样沐浴着阳光
还有风
风把我的视线吹远,吹得更清晰
三五踩着自行车的人群
微风般拂远
我看到栖居水泥桥下的老头
在晒太阳
这些都像风一样舒展
被阳光温暖带动
上下左右,一寸一寸接近
被水氤氲的日子
清晨, 校门口卖栀子花的中年妇女
选择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大婶,你真的很聪明
这里人头攒动,而且大都爱美
买花的都是女生,和经过的女人
她们看似漫不经心
实则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
你一元一枝的价格定位
一点不苛刻,很朴素
当你满脸堆笑叫卖的时候
你的气场也充满花的芬芳气
并且弥漫
你身后巨大的广告牌上
明星刘涛正对着你露齿微笑
你该高挂一束在她胸前
用她的笑打个好看的蝴蝶结
此刻我经过你身边
满怀花香走进校门,穿过那条
缀满栀子花香的文化小道
我得赶紧
去嗅比这花香更香的香
腊月二十八,乘坐小城的士
我在路口等车
足足半个小时
我要赶回老家去看我年迈的母亲
还有小山岗上孤独的父亲大人
大街上车流像蜗牛爬行
风却不管不顾,兜售着冷
我无数次招手,用目光搜寻
的士在我面前停下
里无空座,司机友好地摆手
终于等到有人在我跟前下车
我挤上去
司机笑笑问我:回去过年?
我点头回以一笑
车里有空调
歌星在唱喜庆的歌
司机又说:拜个早年
我知道这是两层意思
到车站下车时
我真心说了声谢谢
并且给了他双倍的车钱
冬天,在八楼窗前眺望
隔着一层玻璃
我在数丈高的空中
外面凄风冷雨
我不能打开窗户
我往上望
比我高的是对面王府小区的高楼
比它更高的是孤零零的灰暗天际
我往下看
是同样孤零零的路灯
冻得发抖的私家车
还有匆匆行走的路人
我很幸运,身处中间
高处,云在打磨冷的利器
高楼紧攥坚硬的盾
低处的人们无路可逃
他们选择裹紧外衣缩着脖子
并且加快脚步
我在中间,八楼的书房窗前
练习偷师学艺
冬天冰冷,高处苍凉
低处静寂
退休的同事
天天早上六点半
准时在楼下空地走着路
节奏比散步快很多
天天我碰见他他都说
早,去上班?
他明知故问时
也没忽略自己的脚步
仍往前走
他走路的时候
有阳光伴他,额头闪着亮光
还有花圃的黄果兰香
黄果兰下
是他和他妻子闲暇伺弄的
香葱和时令蔬菜
也香
六月的荷花
它们站在六月的水中
借阳光的梯子
和风说着话
和蜻蜓谈着恋爱
虽然蜻蜓花心
总是若即若离浅点辄止
它们心如止水
只当一回最初的学习
青葱的岁月还长
它们伸展的手臂高举
多像一群高中女生
做着健身操
也有的年龄尚小
含苞待放,尖角微露
还没有恋爱的经历
我们把它们叫做小荷
青涩的初中生
尔后夏风微曛夏日炎炎
它们都妍妍,艳艳
并无半点羞怯
流淌的莲花河
莲花河把自己放得很低
低到在山脚
莲花河很安宁
安宁到只有水声和鸟鸣
莲花河只知道奔跑
它要到长江去赶轮船
要到东海去旅游
像明月出深山
河边的树在弯弯的长
河边的路在安眠
它们都懂河的心事
只有树上的鸟浑然不知
还在沿河飞呀飞
它们要把自己的叫声
丢进河水里
包括飞翔的姿势
春天的某个上午
我走在学校的花园中
很多树都没精打采
很多花都不开
只有那株红继木赖不住寂寞
我看到它貌似腐朽的身子
开出蓬勃殷红的花
两个漂亮少女在它面前拍照
她们都比它高很多
边上的水泥坐凳上
几个老人在阳光下聊天
红继木和其它花
少女和老人
这是多么巨大的反差
像春天和冬天的脸
像自然和人间的法则
有的可以选择
有的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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