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镢、锹、斧
那些空中举着的铁
那些更低处的镰和锨
那些土层里划动的锄、犁、耙……
那些父亲延长的手臂伸长的力
父亲的贵金属

那些改变父亲孱弱的强大
那些乡间最有权威的词
那些从父亲手中递到兄长手中
家族的图腾

那些磨秃不再淬火的刃
那些生锈的光
那些失去美丽的直线和弯曲
在老家结满蛛网的墙角
被一一指认并取出

我仔细清洗打磨，这些
父亲穷其一生的财富
忽然想起，父亲走时
自已合不拢的嘴：

一一我走了
让我带几件顺手的过去

这应该是终极遗嘱
又被节俭到吝啬的父亲吞下
十六年后，感谢父亲的铁
教我读懂。而当时竟浑然不觉

    致苍茫岁月

两个门卫
一个胖，一个瘦
一个话多，一个拘谨

楼里的人出出进进
他俩用目光巡睃
或起立迎送
整齐如一双筷子

只在用餐时
他们退后几步，背对而坐
吃着各自带来的咸淡和风味

我经过他们溶入茫茫人海
内心的尊崇让我免于迷失

我忽然想说，神啊
我不是听命于你的侍卫
更不是臣服你手中的筷子一一
当你无处下箸，不必迁怒
当你不小心，被硌出血
可能咬着了我的骨头
           
              2017,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