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好久未见了》
一个人今天的面孔改写了我昨天的一首诗,“春天像病毒突然扩散”
两棵杨树依然青绿地站在河边,河水将自己分了一部分给一座城市和公园
樱花,桃花,杏花,花蕊扑鼻的味道有点怪。玉兰在自己的结构里
站在雕梁画栋的仿古建筑前,白得出人意料,白得背景愈加古旧
兰州这么小我和你好久未见了
多年前那覆盖铁桥的雪,那没有人迹的雪像是虚构出来的
兰州这么小,但还是虚构了许多公园许多桥
它们沿河摆开,曲径通幽,仿佛一份盛大的人生
兰州这么小,我和你好久未见了,和白塔山,兰山,好久未见了
从六点钟开始,沿河一点一点抖开的天光,好久未见了
河水一点点暗涨,突然就那么宽阔地涨了一下
像内心什么地方哗啦一声塌陷,好久不见了
《南河道》
臭水沟的正规名称是南河道。它从水车公园中段的黄河引水进来
穿过腐败路,成为雁滩公园南端的天然边界
河道的两边,花草枝叶纷披。河道的南岸
修缮公园时搭建的一些板屋偷偷移动了一阵后停下来
早晨从里面走出倒洗脸水的,刷牙的男人和女人
开春时有人会支个摊子,出售说是从自家地里刚刚采摘的时令蔬菜
夏天还会摆上烤肉摊子,啤酒摊子,直到深夜
出了公园,穿过天水路、家具城的底部,经过省图书馆背后,进入居民区……
这有什么好忌讳的:从黄河出来,经过人的生活,经过人
河道里的水就一段一段,变得比原先一段更脏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南河道是公园和另一种生活的分界线,也是公园的一部分
《生活被刨了出来》
雪覆在旧公园。公园里除了雪,就是穿上雪衣戴上雪帽的树
松树,柳树,红豆树。最多的是旧柏树。雪消失后
没有记住的树就不存在了。公园里空无一人
我的肉体在发烧,我的灵魂和他们一起去赏雪
除了雪,一个不规则的池子里,不知储存了多久的水结成了冰
像冻在一起的废弃的钱币上面,落满了雪
他们滑呀滑,你推着我我推着你。我滑呀滑,他们打雪球
他们没注意到几个雪球飞到半空,散开了
雪粒纷扬,像是下过的雪又下了一次,像是新雪
春天很快就过去了,我记住了迎春花金黄金黄地
金黄地模仿黄金的口音。我记住了有点冷淡的榆叶梅
小小的冷,小小的红,那不是一枝的冷,一枝的紅
那是整树整树的,让我心动的冷和红啊
妻子陪着儿子在冷风中去划船,从一条石板路和一片树林中穿过去
很快盛夏就到了。盛大的夏日,我们的生活刚刚开始:
茶摊,啤酒摊,烤肉摊,白天和夜晚繁殖出来。石凳,石桌
何其干净和凉爽,小秋千荡来荡去呀荡漾着心
鲜花会无穷地重回枝头,蝌蚪和小青蛙会一起抓进矿泉水瓶子里
帐篷会支在一块有点倾斜的草地上,秦腔被继承
一本书会放在躺椅的肚子上,鹅卵石会在湖边的泥土里变红
从树冠的缝隙望上去,天蓝得裂开了但依然蓝
扑克牌依然玩着命运发明的游戏,垂柳还会往长里长一点它要
把鼻子伸进湖水里畅饮。她的曲线会一再地凸起,凸起
时间闷热地呼唤着黄昏的凉风……
多少好日子我记起来了,我记得她掰着指头数
儿子很快也长大了。很早就长大的公园说老就老了
骨头砖块一样散落各处。生活被刨了出来
时间也被刨出来,重新放置在湖水的两岸和公园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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