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一辆自行车，如果时光倒退两百年
我就骑一头毛驴，去提亲
问了好几个人，他们均冷漠地瞟我一眼
疑惑，自私，诡诈。仿佛我不是去朝圣
而是要去偷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

路氏翰林山庄已不是一座山庄
而是荒草，残坦，城市的尾气及蟋蟀的调情
衰败的光阴穿梭于朽木间
唯一的木屋，穷得只剩下骨骼
那么倾斜，显得拘谨、卑微
我用阳光，把它扶正，并鞠了一个躬
一门五进士，三代三翰林
它的辉煌已不复存在，一些人的足迹
被收藏在泥土沉默的内心

有人神秘地告诉我，上世纪五六十年代
光绪黄帝题的扁额，被暂借此处的某单位
钉成食槽喂猪，文化大革命时期
立于大门处的五块进士坊，多被敲碎铺路
还有人鄙夷地告诉我，许多开发商来过这里
许多官员来过这里，许多文化人来过这里
他们均像我一样，心怀不轨

几百年来，山庄遗留的诗稿及耕读情操
多数为民国大总统徐世昌整理出版
在木屋正堂，我见到几幅复制的喷绘手稿
有点虚情假意，或幸灾乐祸
旧门上的花雕，让人想到了一个时代的精致
但是，我们都回不去了
那个崇尚人文精神的乌托邦，只是传说
脚下踩着的石板，被我惊醒
它们是历史疼痛的影子，隐忍后世的评判

关于路氏翰林山庄，有三个有意思的人
一位是近八十岁的山庄后人
他的记忆里，雕刻着一份光荣的家族史
一位是近八十岁的某学校退休老师
热衷于文化保护，挂着帆布包，走遍乌蒙山水
一位是诗人，从精神病医院逃出
踩着碎玻璃般的阳光，四处呼着要杀人
现在坐在山庄的院坝里，那么安静，那么执著
仿佛故人，也仿佛侵略者
把一束刺痛的风，狠狠地灌进眼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