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翔是许多人都熟悉的诗人,他诗歌方面的朋友也多,几乎无人不识翔。阿翔一直都是全身心参与诗歌的事情,不遗余力地收集、积累了大量的诗歌资料,特别是原生态性质的民刊。他也因此以其特有的角度见证和参与了新时期的诗歌发展建设,并结交了全国各地的诗歌朋友,与相当多的诗人建立起属于诗的友谊和联系,这应该是当代诗歌进程中具有特殊性的一笔。对于这样的诗人,谈论起来其实是有些困难的,一来他的基本情况“显而易见”,对他的评价似乎已有“共识”,另一方面,阿翔又不断与读者玩迷藏,似乎并不是为读者写诗,尤其不是为朋友写诗。或许正因如此,人们有时候会忽略阿翔诗歌的意义,而更看重他作为桥梁的存在。我想,这对于阿翔来说,是最大的误读。固然他是诗人们的朋友,但我想他更是值得认真阅读的诗人。应该说,阿翔已经逐渐成为一个自觉性的写作者,在许多方面收获了值得关注的成就。阿翔的诗歌在质地上是抒情的,且有天性的存在,但也泥沙俱下,不拘一格或语义比较杂芜。阿翔文本的这种特征,也是新世纪诗歌的一种风貌。而他近年来的诗,像叮当作响的风铃,时而富于节奏感,时而又有些混乱,但都趋向语言的最高境界——自由与深邃。
1
阿翔经过较为漫长的探索,逐渐找到了自己的言说方式,使其能够进入自觉性的诗歌写作。我们知道,但凡有一点抱负的诗人都想找到自己的语言系统,并认为这是进入有效性写作的基本前提,然而,尽管很多人都信誓旦旦,真正进入到这种写作状态的诗人却少之又少。如果用一个数字来表示的话,恐怕不会超过5%,也就是说我们绝大多数的写作者,不过是一种对固有文本的重复性写作而已。阿翔经过相当长的探索,发现了那个真正属于诗的“另一个自己”,这个“自己”就是直接地专注于生活本身,直接进行此在的诗性转化,无论对象是否具有诗意,无论场景是否适合诗的要求,他都会主动地以一个诗人的身份发出声音,写出一首关于本地现实的诗。也就是说,阿翔摒弃了那种高蹈式的写作,也摒弃了那种梦幻式和所谓的主体性写作,而是仅仅坚持对生活的客观。这在一定程度上,对上世纪末伪经典范式写作具有矫正意义。
下午通过灰白的蒙蒙细雨,逐渐成为
汽车的一片喇叭声…………
………………我听到的是,炉火
弱爆的声音。在下午的河岸,看上去
流量不大,无关任何现实,唯一获得是方言
的慰藉。经常如此,所以山水开阔
——《下午诗》
我摘录出的这段诗,很好地诠释了阿翔的写作趣味,那就是他只关注于“下午”这个词,并在这个词中找到“慰藉”与“宽阔”。我们知道,许多人其实都在过着一种不真实的生活,幻觉充斥在各种意识活动之中,而所谓的诗人几乎很难获得一次“超然”的精神定位,他们只好去写一种虚假的诗——无论是出于官腔的正义还是出于个人情怀。而阿翔仅仅抓住“下午”这个此在的现实,就足够完成一次有效的写作。这也说明了他终于解决了所谓的当代性问题。当然,对于阿翔来说,此在的诗性实际上就是他的生活哲学,是一种对于消逝的抵御和消解。他的近作,总是有一种五味杂陈的混乱,似乎完全有意为之。我们知道,阿翔早些年的诗歌有一定的歌谣特征,后来又有了些许的“思辨”趣味,直到近年,他开始直接与现实对话,真实录入现实的状态。“树林上空的是火焰,手臂上枕着,没有什么/比诗歌微小而微小的柔弱更有力。生气的人戴着马脸/坏人装着狗肺/得其形而不能得其神。”(《拟诗记,诗歌史》)这里表面上围绕着诗人一词而发的感慨或揶揄,但语态极其接近俗语,并没有给出自己的观点,只是以“无力”、“马脸”和“坏人”代指,勾画出非经典时代的存在脸谱。这个脸谱,即是与某些诗人相关,更与社会情态相似,一切都有一种非主流的形式感,这是当下的一种无序性特征的表露,阿翔只不过从诗歌的角度入手。正如阿翔所说,“生活的夜色,像是接触不一样的地气。”(《小洲村夜色传奇》),但都被人们“你有意无意忽略过”(同上)。现实就是这样在混乱中流逝,而诗人用诗抓住了它。
从小剧场走出来,戏中的一场真正密谋
与夜色中的生锈的左手叠合,便会令你激动好几天。
烟缸里堆满了还未燃烬的烟蒂
我不必写易老的青春,同样影子也没有卸妆。
许多虫蚁在伟大和卑微只能二选一,一时难以适应
——《九章选本之三,脸谱艺术》
新时期的诗歌观念已经发生了本质化的变革,诗再也不是那种神谕之词,而是返回到物的基本面,与现实几乎平行一致。在这个前提下,诗歌才会真实,才会拥有发言权,与我们期待的深度相对应。在我们对一个诗人的考察时,就要看这个诗人是否与时代处于同步状态,是否直逼现实,这些是衡量虚伪与真实的重要尺度。阿翔积极回应现实,因而取得了某种“虫蚁”些许的“伟大”,这就是一个诗人卑微中的伟大。阿翔,一直都在某种颠沛状态下生存,虽然已到中年却仍难以摆脱“小剧场”中小人物的卑微感。
阿翔的许多近作都呈现出一种随意性,似乎他一直处于“拟诗”状态,而不是写诗状态。也就是说他并不确认自己在写诗,而是在模拟诗,其实他就是将生活本身看成是诗本身,写作无非只是一次模拟而已。比如他的《拟诗记,……迟疑(给张尔)》,“日子没有动过一下,看着窗外发呆,他喘气的声音/接近于危险,想一想:他仿佛是永远/不会穷尽的。只是变换了小角度,他写诗,继续/占据空气”,就是写友人的某种基本面,并不刻意去深入灵魂,而这恰恰是最好的深入。在《10月2日,肥美语》、《从“情书”开始反对诗》和《给Y,感冒危机》等诗歌中,阿翔还流露出了许多的无奈和破败感,好像自己一直“在旅馆过着另一种生活”,“掩饰彼此虚构的身份”。这种游移不定的表述,不正是我们今天的碎片化生活的基本写照吗。另外,这是一个“好人比坏人更为复杂”的年代,阿翔却依旧要“对着国家滔滔不绝”,他是多元的文本本身。
2
一个优秀诗人,不仅仅写出自己的时代,还要建立属于诗的时代。这个时代是诗人的人格化与语言场域的相互交融,体现出一个诗人卓越的内在驱动力。从这个角度上看阿翔的写作,他确实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他自觉地从流逝中建立回归的秩序,透过混乱与驳杂,去厘清语言的基本要义,并找到属于自己的存在。而一般意义上的诗人,则往往缺乏这种自觉。也就是说,一般意义上的诗人止步于情绪的发泄,无法实现秩序的重建。上世纪九十年代,我们经历了诗歌的造神运动,大师化的诗人比比皆是,但非常明显这些大师们需要打上引号,因为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并不值得信赖,究其原因这些文本更重视外在秩序——形式上的徒有其表和姿态的模拟。当然,阿翔的这种建构,也是一种需要不断完善的建构,但他基于生活本体性的建构,是接地气的努力。
其实我畏惧藏匿的使命,我的出生地
使我不停地颠簸,……,……
那是我的出生地,被摧毁了,挟裹着一切泥沙
我还能奢望什么,在我回去的时候
很难自圆其说,很难给我清白。
——《拟诗记,出生传》
我们知道,诗人的出生地已经面目皆非,往日的一切都已经流逝,但这种流逝并不能阻止诗人的回归,尽管这种回归更多的只是精神和语言的回归——让自己重新进入某种序列中,并按照既有的轨道运行虽然并不是诗人的真正愿望,但确是诗的一种归途,是对于混乱场域的一种抵抗和纠正,而这“很难自圆其说”。在题为《异乡人》这首诗中,阿翔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最难捱过的是漫长的夜晚,我客居在这里,不陷落于/胖子的体重和忧愁,远处,我的黑帽子不见了,没有人察觉/需要存疑。同样,我看到/你的诡辨术和隐遁术……”阿翔的内心里一直有一个隐在的神秘之乡,他需要语言抵达它,并且在那里实现精神的人格化。这既是对混乱的抵抗,也是对秩序的呼应,体现出对诗歌更高级的要求。
在起点和终点的其间, 扔掉多余的部分
接受我的秘密的疲倦,只需要抓住溜走的时光。
……,……,……,……
你再看,真正的旅行只有一次
其余的都不算。
——《剧场,献给一个人的旅行诗》
阿翔的许多诗歌都是在旅途上完成的,好像他始终都在去往某个并不确定的点上。实际上,这也说明了阿翔时刻都出于某种临界状态,时刻都在回归的途中,而诗正是实现回归的唯一途径。什么是“真正的旅行”,而且“只有一次”?这就是诗人的命运之旅,也是其永远无法完成的秩序建构。阿翔一方面承认现实的混乱,并接受这个混乱,另一方面,他不停地在寻找精神的秩序,让我们见证诗人的存在价值——“抓住溜走的时光”。
沉默显然超过宽阔,就好像我们
经过打交道之后,在我的左右,
你先于失聪本身出色完成了寻找。
所以,我没有机会和你谈论
古老的半坡,但有机会和你默契
到一个潜台词:我们的声音
愈合在世界的伤口里。
——《左右不离我的左右计划》
诚然,为了写出流逝的混乱,阿翔的诗歌不断生成杂芜的元素,好像他刻意回避了精粹与精致,在走一条反向的路。但是,如果我们能够深入到他的诗中,耐心地寻找他的写作密码,就会发现有一条秘密的“小道”一直都存在于他的诗中,带领着他“出色完成了寻找”。《旅程传奇》一诗是他最近的一首,表明他已经接近了一种清晰可见的秩序——是从混乱中取得的秩序,因而具有十分明显的特征。诗人的“梦比细碎的生活更像奔跑的我/而得以辽阔……”“有时,沿着陌生的寂静/……试探着铁轨的耐心”。阿翔说“诗随时会改变我们对世界的态度”,这也表明阿翔似乎已经在自己的秘密道路上,开启了有目标意义的写作征程。
3
阿翔经常出入一些诗歌活动的现场,好像有点耐不住寂寞,我也听到有人这样议论。其实,他虽然参加一些诗歌聚会,但常常只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或呆呆地坐在一隅,或趴在桌子上,完全是孤立的一人世界。即使有时候要登台朗诵,也是以其特有的方式表演一番,配合一下而已。而那个真正的阿翔,一直在沉默,并以沉默抵御来自诗歌内外的喧嚣,获得内心的寂静与完整。他的沉默,更像是特有的自白,让我们看到一个内心不断下坠的诗人。阿翔以其特有的方式保持了一个诗人的独立性与尊严。他是一个十分挑剔的人,对于一些粗俗得要命的诗人往往是不屑一顾。从本质来讲,阿翔是一个更喜欢寂静的诗人,他在寂静中去实现对混乱的梳理,去完成人生的秩序,只不过他以一种看似热闹的方式。
“你终于沉淀了下来”,这意味着我无可挣脱,
“沉到了最底层。”传说中的引文,
可以在黑暗中侧耳聆听,当然我不用沉湎于夜色,
像你说的仅仅是安静的位置,
漂浮一首诗的古旧韵律,“你将永久盘踞”。
——《白皮书诗》
这是阿翔特有的自白方式,他要“沉淀下来”,只有沉淀下来才能够摆脱某种束缚。诚然,即使是“沉到了最底层”,诗人也难以“挣脱”喧嚣。确实,阿翔充满了矛盾与悖论,他的大量作品往往都有一种不可解性,甚至就是对立的并置。这也从语言这个层面上,看到了阿翔的对于存在的基本理解——他并不去“沉湎于夜色”,而是让一个不断动荡的幽灵奔走在街头,去寻觅寂静。
在《沉默诗》一诗中,阿翔感到“万分沮丧”,因为他清醒地意识到“自身的沉默”就像并不明亮的月光,根本无法照彻整个自己,无法真正驱逐内心的孤独与寂寞。但是,阿翔依旧
“在日记本上随手写下:我是空的,在诗歌日我继续沉默”,他已然接受了这种孤寂感,并以此拉开与现实的距离。我觉得,一个诗人既要与生活同体,又要保持必要的游离,以便于反观自我和考察社会。阿翔以“沉默”的方式去实现这个目的,尽管“这里楼道里很安静,令我不知所措。”
像过期的药片,被我果决地一口吞下
阅尽世事,年华穿透你的身躯,形同烧焦
因而稀释了故事的老套,体内领略山水教育
的边界,即使呼吸有些迟钝,在那里
我可以转掉话题,譬如我中途屡次上洗手间
——《体内的向度》
一首诗所能到达的孤独往往就是一个诗人全部的寂寞,而好的语言和表达,完全可以使诗人的寂静呈现出强烈的独立气质。《体内的向度》写出了一个诗人此刻如何进行“抵御”和“争辩”,从一种隐在的向度,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山水”。这是一首从自我无奈到精神逃逸之诗,并在诗中展现出坚定与力量,从而加重了“内心的向度”。现实即使是“过期的药片”也要“果决地一口吞下”,似乎唯有如此才能与现实达成某种“妥协”,然后才能“阅尽世事”去“领略山水教育的边界”,去另一个世界建构自己的精神图谱。这是中国文人传统生存图景的一部分,是失意中的自慰,亦或是失意中的得意,阿翔也有许多这样的情愫。
少许的神秘,层层泛起微尘,
渗透到新声音的趣味,新病症依靠我的幻想,
仍算不上这个时代的不可选择,
看上去它远远没有结束,
“为了撮合被割断的动脉,过去和未来
都指向了现在。”必要时,请允许
我把这话提升到橙色预警,对应夏日的
加速度,向树木的遭遇学习
另一道闪电。
——《自画像诗(致广子、赵卡)》
阿翔在病中给自己画了一幅“自画像”,好像是一个神不守舍又拥有淡定的老家伙,但这并不属于“性格分裂”。其实,前者只是他的伪装色,后者才是他的血色。他就是一个隐藏在我们中间的一个“神秘人”,偶尔“泛起尘埃”,夹杂一点“新声音的趣味”,尽管这“算不上这个时代的不可选择”,但却是他的必要选择。因为阿翔通过这样的方式,拥有了更加广博的时代空间,进而去实现一次“过去与未来都指向了现在”的对话。阿翔能够在不与生活直面冲突的前提下,悄然地站在真理的一方,并发出看似含混实则明确的声音。他没有虚伪性,也毫无任何乖戾之气,他发出“橙色预警”,善于“向树木的遭遇学习另一道闪电”。阿翔已经在语言层面上解决了个体存在的自足问题。
4
阿翔有大量的诗歌是赠答诗,往往都是写给诗人朋友的,具有个人生活的特殊性。同时,这些赠诗也最能体现出阿翔诗歌的基本风貌,反应他的诗艺美学与诗歌观念。在我看来,阿翔是一个重情义的人,有一种文人的侠气,他也在诗中透出了这种诗的“侠气”。就阿翔整体诗歌的水平而言,这一部分的质量应该是最高的,而且也最具有耐人寻味的风采。他给很多诗人都写过赠诗,比如说张尔、孙文波、臧棣、高春林、吕布布、黑光等等等等,有的是著名诗人,有的是新诗人。这些诗歌,在相当程度上是对其生存混乱的一种梳理,也是对内心的回归和厘秩。同时,也是对时代的一种纪念,超出了文本本身。
2011年初冬,他来北京参加一个剧场的演出,在其中扮演一个角色,好像就是扮演他自己,可能是一个配角,据说他演的十分认真。他住在我家,晚上演出结束后天下起了雨夹雪,寒冷的很。他回到我家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但进到小区却怎么也找不到家门,我只好出去找他,我俩在小区里捉了半个多小时的“迷藏”,当找到他时,已经浑身湿漉漉地发起抖来。看着这样一个诗的兄弟,我便亲不自禁地给他写了一首题为《木乃伊》的诗。“属于中年的嗓子已经充血/步入歧途的诗篇仍是捉迷藏/你尝试把松弛的日常搬上舞台/朗诵。露出牙齿。扮鬼脸…………我想干脆把你制成木乃伊/对,就是用抹布和尽可能多的松香/把你彻底密封起来。让你的嘴/和你的手脚出于绝对的静止状态/这样,你就不会从深圳跑到北京/再从北京跑到海口,带着一兜子/破杂志。几包烟。一双凉鞋/而我精心制作的木乃伊/是第一个关于诗人的木乃伊/它应该比阿翔这个名字更有吸引力”。对于阿翔来说,他不只是一个诗歌的符号,而且更具有强烈的诗歌精神,而这种精神将穿过岁月的迷雾,构成一道永恒的景观。很快,阿翔回应了一首,全诗如下:
剧场,抒情诗(与阿西应和一首)
一个下午的多种讲述,就陷入了语言的陷阱
这恰恰来自于他的小情绪,(连同蜷缩和拖曳一道)
同时还要忍受绕来绕去的手艺,或者不如
说是徒有空嗓子,比你的耐心还要长
那时下午很安静,在你身后,那弯曲的,不是波浪
是“金属的闪电”难以为继时仍将继续
像必然的谎言和箴言,大刀阔斧抡起来,提前贯通
的美妙,“舒服啊舒服……”,这就说明
他的多种讲述与你有关,包括午睡时分
接近于隐喻的鼓胀,紧绷的圆形。又免不了
相互拉扯,而原型变得多么可疑,我几乎听见了
那些懵懂的杂音,讨论进一步变得艰难
以至我通过一首诗了解他的下午,即使更远
的是颓废。但是你看,“沼气不能直指为
阳光”,“训练不能认为有素”,有时眼前赢得
现实和寂寥,你从未废掉追忆,是的,现在
是的,全部。依靠真实。我不需要这操蛋的礼赞
乐于听从俗世的戏剧化,哦,这是一个小把戏
明知一切不可挽留,他还靠着岸咻咻喘气
其实你不用嘲笑一个不可靠的下午,隔着空气
再无新鲜可言,行动明显迟缓
万人广场掩藏杀人民谣,你“绝对不相信
即兴性”。最适合回到生活的发言权,沉溺于游戏
虚无中的销蚀,可能和不可能,那不过是你
在这首诗有着无穷的加法,变得游刃有余
很显然,阿翔在诗中对自己戏剧性的生活有了更为充分的解析,他承认作为一个诗人“要陷入语言的陷阱”,乐在其中,苦亦在期间,就像是“徒有空嗓子”,也要发出声音,喊出“金属的闪电”,而不仅仅只是“戏剧化” 的“颓废”。实际上,阿翔一直都不是一个虚无主义者,他有着非常强烈的现实感,对于诗人之间的交往,他也是真诚而坦率的。正因如此,他对于我将其制成“木乃伊”才会认为这个“小把戏”并不能挽留一切,而重要的仍然是对于生活的“发言权”。
阿翔通过赠诗,即抒发了与诗人之间的纯洁感情,也实现了自我的内心审视。更重要的是,阿翔在与众多诗人的交往中,参与了不同语言趣味的诗学建设,也促进了他的诗歌空间向无限拓展。这即是他的一种建设,也是当代诗歌的一种建设。
结束语
近年以来,阿翔一直不断地调整自己的诗歌,似乎任何形式都不适合他,他最近写出的诗歌更像是一种“说辞”,以非逻辑性的秩序将不同属性的事物串联在一起,形成互相生成的语言系统。比如他的“传奇”系列诗,他的“计划”系列诗,都已经开始从形式上打开了语言的缺口。当然,所有的写作都必须朝向未知,都是他对混乱的厘秩,也是他对语言的清晰和诗意的澄明。总之,现在他似乎迷恋上了混乱本身,更加恣意,像脱缰之马向宇宙的边际坠去。我觉得阿翔诗歌的混乱性是一种特殊的秩序,他在混乱中尝试形成一次次关于时间的定格,并且“一切流逝都完好如初”。
附阿翔的诗(阿西编选)
拟诗记,诗歌史
树林上空的是火焰,手臂上枕着,没有什么
比诗歌微小而微小的柔弱更有力。生气的人戴着马脸
坏人装着狗肺
得其形而不能得其神。
溺死者的闪电,即使那么远,依然复活过来
是它的坚强,敦促我加深家徒四壁
意识到椅子越来越陌生
像一笔糊涂账,看起来是诚实的。
月色散落于四野同样安静,往事陷得更深
像是从我梦里冒出来的,隐约可见。
现在不必顾忌一切,要像个艺术家,我终要说出
说出我所看见的,不必寄托蒙在鼓里的耳朵
仿佛这就是活着的真相,不可抗拒。
对我来说,这诗歌有隔代遗传
有茂盛的草木,来到水边
那时候镜子不常有,它曾经为我们敞开,看波光摇曳
而当下离此刻很近,报纸上面落满灰尘。
我感觉到这样的聚集
我说,我是在忍受着呆滞,这无法预测到的变化
此刻从这里望出去
我的万物之心如此坚定,大美而无言
不任其荒芜。
拟诗记,出生传
我抬起头,像是刚来不久,在下午乱跳,间或,向鬼魂摆手
有些慢吞吞,房子整个立在那里
仿佛破音,我试着走进隔壁,一切诞生之前
我已经迷失。不知忧虑的树木,曲折有致
如果我愿意,身世可以伪造,浑身就充满水腥气
脸上有一些微笑
其实我畏惧藏匿的使命,我的出生地
使我不停地颠簸,坚持到默不作声。
天已苍老,从来不用想起那些快乐日子
何其轻薄,像霜一样,很快就消失。习惯于在清晨
习惯于锯木头的尖锐声的窒息,把眼睛看向窗外
攀藤植物,但是人去楼空,不舍昼夜。
那是我的出生地,被摧毁了,挟裹着一切泥沙
我还能奢望什么,在我回去的时候
很难自圆其说,很难给我清白。
不远处,一座陈旧的石桥,河水不东流
直到旧工厂逐渐坍塌,所以我拒绝了鬼魂
完全变得可疑起来,一次尴尬的旅行,已没有什么意义
“一切容易流逝,身体容易掉下碎屑。”
随着繁杂的空气
还隐藏了童年的些许忧愁,甚至越陷越深的残生
黑暗中狗的吠叫,打断了那些玩具毛茸茸的梦
让我赞叹的是小妇人吟诗,使我
短暂的返老还童,不必脱帽
我把头扭向右边,“妈妈,我向你叩拜,你为什么
一声不吭?”
我有点怀疑,酒瓶排列着,看上去不真实
我想说的是,在肥胖的中年,那冒着热气的马车
带走了辣椒的味道,还有灰尘的声音。那时
秋天辽阔。
拟诗记,……迟疑
(给张尔)
巨大的嗡鸣声,急驰着奔向深南大道,夜色接踵而来。
这么说,的确一眨眼,咖啡就凉了
我记得这几天他没有合眼,只剩下咳嗽
反复地写诗,写了这么多,不能消除孤立,和回忆
像我梦中见到的这个样子。
那时我总以为他这一生的坚持,是对一个时代公然的侵犯。
有人不知疲倦地说着。
有人沉默寡言。
恰如今晚,无端来去。在隔壁,除了青苔和青铜混合的味道
没有别的。就这么多,但我想说的还不止
譬如他看到的是一堆灰烬,一切皆止于水滴。
这是他的第一次,我从不怀疑慵懒的身体淫而不荡。
这真不容易,我停在失败的居留地。
风车和水流转,相当缓慢
这就是要面对的现实,游戏被禁止求证。
车子飞快开走,不,是逆方向的,离盗贼不着边际
迷途的人没有这么幸运,对了,没有人看到他,或许是他
根本没有走过有人的地方。
日子没有动过一下,看着窗外发呆,他喘气的声音
接近于危险,想一想:他仿佛是永远
不会穷尽的。只是变换了小角度,他写诗,继续
占据空气,而我经历了八个月的迟疑
对敏感词我消化不了
遇到他不会有任何的喜悦可言。
10月2日,肥美语
我忘记了钥匙在锁中被卡死,木头椅子在技术上长出蘑菇
青虫身子过于柔软
与一下午的草绳格格不入。
以后我将被告知,什么是独身主义者的房间
“她的善变使旧事物昼夜不分,她完全不在乎
泛蓝到发贱”
大抵如此。
或者,我做一个几近于无的人,打着手势
以补充她身体中的引申,和制约
从不示人。
我最想说的是:“肥美”。那时,我没有
更多的事物,坚持不让她醒来。
在10月2日,不断匿于彼此的猜忌, 实验剧场一再重复着
纠正的排练。
她反对发胀的气味,正如她所做的,天睛了就拧干身体
拥有片刻的树冠和俯视。
整个颜色都暗了,更糟糕的是,她反对我的无尽。
她所受过的教育使她变得无效,而且还不止
很多人看到她的下午。
当她把自己移向低处,踮起脚尖旋转
我全部的理解就被确定了,一边是她的伤口
更远的是隐身
她衣着越来越性感,叫声远非从前。
异乡人
最难捱过的是漫长的夜晚,我客居在这里,不陷落于
胖子的体重和忧愁,远处,我的黑帽子不见了,没有人察觉
需要存疑。同样,我看到
你的诡辨术和隐遁术,水槽爬满蛞蝓
“别对我遐想,登高望远别坠落下去,你要继续找寻
那消失的人。”从你年少不懂事开始
替垂死的人呼吸,站在黑暗的一边。
现在已经表明:你需要我的回忆;倘若你一言不发
那我就不包括你。我曾经有过腐烂的漫游
可怕的事情总是发生,水银在体内晃动
你宁愿视而不见,也不想被惊醒,你倾心复杂
熟人太少了,在日益匿迹的房间里。“身体正慢慢教育我
女人永远是最决绝的。”
真的,你该知道这一点,必须让自己回到酒精,有一次死可以毫不动摇
安魂曲有些显得孤单,甚至蔓延到路灯和阴影下的树木。
在那儿,一群人和机器搭配在一起,向前迈一步横行,变得不可理喻
有些荒唐。剩下一分钟足够诚实,在我身边,三件木制裙子萎缩了
这就涉及到我的隐私,我最先感到黑,就暴露了黑
你的窥视癖是不是得到满足,很好很好,徽章别在了胸前
和你每天交换身份,出门我从不辨别方向
你满身酒气最好别迷路
重要的是,你我相隔十年,我已丢失正本,副本你给我找回来
这事有点绝,“听我说,我不会带上医生
你的行踪可以了无痕迹。”
九章选本之三,脸谱艺术
脸谱意味着真身的消失,这道理是人人懂的,而你看到的
是日期拟定的借口,因无处躲藏
阴谋就从旧脚本完全败露。
从小剧场走出来,戏中的一场真正密谋
与夜色中的生锈的左手叠合,便会令你激动好几天。
烟缸里堆满了还未燃烬的烟蒂
我不必写易老的青春,同样影子也没有卸妆。
许多虫蚁在伟大和卑微只能二选一,一时难以适应
有时仿佛我置身其中,白得真耀眼
众人的捧场和鲜花闷过游戏,另一个正午而已,推自行车的声音渐渐平息。
“善变是有限的状态,诠释者像经过陌生化处理的
剩余价值的人。”“是的,我愿意!”你听听,这一次来真了
这还有什么在你肉眼看不到的,或者说还有什么可以交换的
白天我不会引出无数歧义,需要在大气压之下
你才能维持着自身的秩序,但不会涉及到我。
这样,我有分寸地面对着脸谱,不大呼小叫
重要的是,你怀疑趣味的赞美,再怀疑祖国的冰凉,饮酒后的
孤独感,然后被我改编,与夜色混杂
空空的大街,不时送来晃眼刺目的电车灯光
延缓时间,拿着锥子和你握手言欢,这就意味深长。
我说风暴,我说胆颤心惊,咳嗽声掩盖着过去,颜色变化着艺术
在远处你漂浮着,留在扬起的尘埃里,迎面推着风
接下来如果受到邀请,第七天就出轨,这让我心中雪亮
每时每刻总有众多事件发生,我无力阻截。
待在那里不远游,背负着肮脏的脸谱,这恼人的职业病
传说中的庞然大物并无涵意,所有的孩子
在不同的年龄占据了广场,让我们过度依赖,是个要命的错误。
从“情书”开始反对诗
还没到初冬,便盼望一个不安稳的飞行,翅膀决定了形式
密枝决定了藤蔓
这个季节最没有想象,那就从情书开始
缩短时间,缩短肿胀的肚子
也难怪,它是一开始就反对陈列的诗,不是沉默
而是抑制着。
我没有记住植物饲养员的脸庞
这就预示着不会在旅馆过着另一种生活。
这并非传奇。
简单地说,就是盘旋了一整个下午,对于周围的那些客人
掩饰彼此虚构的身份,能为那些愉悦的话
丧失了情书的书写。最深的情感
意味着金蝉不脱壳,至于蝴蝶,我难以想象会适应
冰冷的的咖啡馆
还在原地打转。
我进入不了他们的窃窃私语,如果不是因为
对手势的判断,我会对从未发生的事情
感到无地自容。
对诗毫无意义。最隐秘的情书带有深刻体验
在这里,我重复了我的原话,“在流水之中我曾与你浮沉
被闪电击亮,你令我有点儿发热。”
其他的一切
和心脏渐趋一致,不亚于审美中的孤独。
沉默得太久,就像我最挂念的,常常不在身边
诸多盲目的顺服令我不安
对于太多的诗我有无穷的忍耐。
给Y,感冒危机
假设更多命运。但只有一个对立面,
稍一掂量,那就是你的低沉,“显然对于感冒是不能自拔的”,
发胖之后有弹性,能让你走出来的东西几乎没有,
空气太干燥,或者,房租单据一点不新鲜,
你和房子完全没有牵连,还得忍受“遥远,昏睡,和现实”,
不绝于耳,好人比坏人更为复杂。
不能被证明的生活是一塌糊涂,
尤其在寒潮,凡头痛,必不是被隔离的清算,
就像眼前有一座教堂的尖顶,去继续纠缠。
如果“噩梦继续跟着”,那更好了,
你要求我噤声,药液的呼吸不需要特殊照顾,
进一步更适合你的叹息和配乐。
而早晨,你比比划划,好让我看清体内的情景,
“时间相当于瞎眼的”,目视绿火车迅速后退。
涉及到“危机”,你就震惊于祖国的空荡荡,
在身边,仿佛你不想失去重量。
事实上没有太多的假设,书籍适于途中的厌倦,
我并不擅长分身术,
还在北方,今天我抛弃了缓慢,有助于我环顾四周,
你需要戏剧化的感冒,不会令我慌乱。很多时候,
我直接参与你的蜷曲,那气味儿会让天暗下来,
你把手搁在膝盖上,中断客厅的小旅行,
“这样不会完美无缺”,除此之外,
哑巴对着国家还滔滔不绝。
沉默诗
那一日是诗歌日,我沮丧万分,常常溃败于自身的沉默
你察觉不出来,月光的半银色
说明对你毫无意义。
你需要的长久和炽热,这个强迫性使我下意识地挣扎
可你还是不甚明了。
空腹吸入冷空气
发音可以治愈盯梢者
装饰算是失败了。如其所是,我还分得清什么是天空的扩张
什么是异乡的自行车,还要纠缠这等鸟事。
这听起来十分费力
如果不是因为“审美中的色戒
判断,是飞蛾与火的不可能”,你应该很好地完成了吻合
譬如,你的侧面有强大的魅力
穿着黑衣睡觉,这个喻象“的确书写”;声音的解体
就是间歇性的记忆。
这么说来,你是需要乳房的细细的光晕
在昏暗里经历两个不相干的证词。
你不可能亲手砸碎旧镜子,里面盐分有点重
这太苛刻了。
精神自杀尚未成功
在日记本上随手写下:我是空的,在诗歌日我继续沉默
总之,我被你虚构出来
这里楼道里很安静,令我不知所措。
剧场,献给一个人的旅行诗
必须逃离正在进行的平衡术,像放大的瞳孔
凝视着垂暮的旅程
在起点和终点的其间, 扔掉多余的部分
接受我的秘密的疲倦,只需要抓住溜走的时光。
你看,我有点磨磨唧唧,厌恶明亮的道德
遗弃来自美和疾病,“美人迟暮
是没有目的地
摆脱了日常生活后的轻松。”(你去爱,誓言去爱
用天边的紫云,用陌生的道路),有一刻
风显得你虚弱,属于唱诗班,那安静的,新奇的
永远充满细碎的远方。雨伞漏落雨滴
看见桃花坠落,容易感受到人生没有尽头
对于岔路,你可以忽略不计
但随时留意我在旅行中的树和树林、山峰
我从不迷信冒险。因此不多远,你的双腿瑟瑟发抖
并且守候着祈祷,(直到我的到来
辨识出整夜的户外)
这让我相信“情感的奇迹”确实存在
我还做了“身体因酒精过敏”的梦
以至于在旅行中戒掉自身的孤单
和剩余饥饿
你再看,真正的旅行只有一次
其余的都不算。
剧场,抒情诗
(与阿西应和一首)
一个下午的多种讲述,就陷入了语言的陷阱
这恰恰来自于他的小情绪,(连同蜷缩和拖曳一道)
同时还要忍受绕来绕去的手艺,或者不如
说是徒有空嗓子,比你的耐心还要长
那时下午很安静,在你身后,那弯曲的,不是波浪
是“金属的闪电”难以为继时仍将继续
像必然的谎言和箴言,大刀阔斧抡起来,提前贯通
的美妙,“舒服啊舒服……”,这就说明
他的多种讲述与你有关,包括午睡时分
接近于隐喻的鼓胀,紧绷的圆形。又免不了
相互拉扯,而原型变得多么可疑,我几乎听见了
那些懵懂的杂音,讨论进一步变得艰难
以至我通过一首诗了解他的下午,即使更远
的是颓废。但是你看,“沼气不能直指为
阳光”,“训练不能认为有素”,有时眼前赢得
现实和寂寥,你从未废掉追忆,是的,现在
是的,全部。依靠真实。我不需要这操蛋的礼赞
乐于听从俗世的戏剧化,哦,这是一个小把戏
明知一切不可挽留,他还靠着岸咻咻喘气
其实你不用嘲笑一个不可靠的下午,隔着空气
再无新鲜可言,行动明显迟缓
万人广场掩藏杀人民谣,你“绝对不相信
即兴性”。最适合回到生活的发言权,沉溺于游戏
虚无中的销蚀,可能和不可能,那不过是你
在这首诗有着无穷的加法,变得游刃有余
白皮书诗
无数雨水淹没我的阅读,进而急促,
一点点剧场的荒凉,光艳消失,
那么多人相互阻隔,目睹年华已逝,影响你的一切,
有时,你会想一些问题,
这里就有一个,譬如冷气融入新鲜空气,
由于经验不足,感冒随时发生,
之后一蹶不振。还未被经历过,用白皮书掩盖“域名不存在”,
无法访问,最终归于我自身难保,
对负重累累进行清算,只识得酒中趣味,
惯于秘密旅行,你就会明白这一不争事实。
“你终于沉淀了下来”,这意味着我无可挣脱,
“沉到了最底层。”传说中的引文,
可以在黑暗中侧耳聆听,当然我不用沉湎于夜色,
像你说的仅仅是安静的位置,
漂浮一首诗的古旧韵律,“你将永久盘踞”。
铁轨深不可测,惟有你能够检视嗓音,
在世界的姹紫嫣红祈祷,
癌症不可放在这里扩散……
并以此证明树木有呼吸的幽香,我看到你的童年,
泥泞的脚印,或许,是寻找云朵上的“一滴雨”。
欢宴诗
外省的火车高速形而下,不带来盲音,这的确简单
只说不称职的售票员收到假币,相拟的指责
应弄清至关重要的事,即使是一场意外的小插曲(明明是无中生有)
唉……真他妈是面目模糊了。两次尝试着写一首诗
都趋于失败(能说明什么?说明并非我要的诗),还有空下来的
时间,所有敏感词,迫使我严格使用明喻
也许会大为改观。“下午”,叙述的欢愉,认同私人盛宴
恰如夏日般富有生气,最轻微的束缚向外伸延
但不会在流水越雷池一步,尤其是心有虚伪(出于我的猜测)
因此为了畅谈,坐在一起玩味
酒精仿佛距离感,确切地说,小剧团还在恰当的位置
许多复杂的关系走漏了风声,嘿,周围一片寂静
还带着喘粗息(更小,像掩体),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关系,几乎偏离了方向,离题万里
漫无边际的道德,真是乌泱乌泱的,哈哈。多么奇怪的场景
(还隐藏着各自鬼胎),孤立了革命群众
这就是被歪曲的现实,成就叙事的阶级性
不管怎么样,一切都放在台上,像一首诗(主张对于我太不自然)
遭遇了无限变化的涟漪,不过没关系,理想主义者
生活在一厢情愿里,从来不洗白,也有可能是狭隘的认识,或者
是宽阔的星云碑铭,让我不止一次嗟叹。
反诗
只有在长夜中写作,才能熬过长夜。这次又是雷阵雨
一会便散发出戾气的味道,你所看到的失踪者
在逆旅中一晃全无。想象一下在街道,你不能作出反应
最多束手无策,难道不是你的噩梦?所谓意味深长
并不比在原地停留更长。风和月隐身在暗夜里
不意味着就是风月,低度的交谈未必合法
祭日残缺不全,犹如招牌底下破旧的衣帽,被热浪烘烤
有时,各有各的活法是实属无奈,如果明白了这其中的差异
还要给你虚构点正确性?这么说并不是我反对什么
更不是在一首诗如实反映,充分考虑到一体化
可问题是,现实与理想中的诗歌完全截然相反,光晕映及
不到河面,即使再好的修辞术也难以愈合,过渡到一个症结
怀疑主义分散了人群,必然滞留,我这样想,撕开脸谱
可以看到懦弱的一面。很远的是另一处天空,也可能
是广场,放浪形骸败坏了极少数的祈祷,我想这已经
不重要了。我知道在写作着迷于戏剧化,并塞入
地下书籍,或许,那些与己无关的事物
被依附在命运,使我不得脱身……的确,正如你所见
一切亦有错觉漫长的征兆,如果说重复过去
那比无用更要谨慎。我的意思是,这首诗并非题在墙壁上的
反动诗,对于正面的现实我不过是
把诗反过来写,即可足以应付吹嘘和消极语法
挽诗
(为维庸而作)
对于死,完全出于猝然,一时我没有准备好言语
冬日里的隐忍,相互与无常纠缠。他的剃须刀已卷刃
暂寄于病身体,游动,扩散成周遭的孤独
挨着初冬的城池,挨着红色发动机
这么我想,挺不过去就走。是的,那间病室回光返照
的四壁,隔空碰不着他的疼
所谓的活着是被时时折磨,容颜无辜地褪色
那些异端和感慨,滑为了无牵挂的苍茫
我抚摩《比目鱼》和《镜子》两本诗集,那一刻外面
的雨滴全部坠落,他已经完成死,完成冥想
心向这注定的忘却,我就知道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路径一概模糊,当他说着另一个地方,说着
广袤无垠的永恒……阳光静静致远
而老现实还保留一群死魂灵,紧密的脚步令人喘不过气来
有时遇到朽木的隐喻就会一哄而散;有时在他的终点
似乎不是结束,仅仅是改变朝向
甚至拥有轻盛的飞行术,脱离一堆灰烬
如果真的按照心愿,那么远离一个时代是何其漫长
斜坐在椅子上,银色边框掠过发暗的凉风
除了死,他不会再试图去演绎,或许可以视而不见
我相信,对他的祝福莫过于“生前常穿陌生的鞋子
死后会有一个多么美的清晨,万物不随俗”
体内的向度
封面人物暗示着禁欲,各种替身各种纹身
你不能制止嗜好,譬如这一次,我是说
在之前朗诵诗歌,顺从体内的向度,是如何达到圆融
你知道有多远?或者说有多难?这其中包含了教养
和规范。哦,乌托邦的源头,对于你这显然还不够
暗语与秘史的对比,譬如无端犯了个错误
让你找不着差距,无可抵抗,证实自己
是不同于猫的身体,没办法拜师学艺,更别说
装饰了。我的意思是,通过剧本可以公开篡改
直到面目全非,完全找不到一点线索
所以你可能是剧中的主角,可能是观众
我保留悬念为的是隐藏自己。远处的陌生感
融进傍晚,譬如偶然的节外生枝,就像你这样
花树在身边,开得哗啦作响,遣怀一下户外
的专制主义,多好啊,可以从中发现神秘的
末路,哪怕是屏住一秒,足够你更加
豁免;譬如音色缓慢脱离封面人物,只剩下
背景,那么我钟情你的不惑之年,不必停留
原来的时间,你想,体内的向度本身
是可疑的,四通八达未必能转世,最多只能
在阁楼上发呆,关于左半边的黑暗我无能为力
更阻止不了影像硬化,相似的情节
让你聚拢手指,繁星溃散于长条椅旁的流水
再譬如双重的生活徒有其表,清晰度显得
过于曲折,更多是旧日背影迟暮
像过期的药片,被我果决地一口吞下
阅尽世事,年华穿透你的身躯,形同烧焦
因而稀释了故事的老套,体内领略山水教育
的边界,即使呼吸有些迟钝,在那里
我可以转掉话题,譬如我中途屡次上洗手间
下午诗
下午通过灰白的蒙蒙细雨,逐渐成为
汽车的一片喇叭声,因此有了目的地
冬日的消息,便不愿意再重复传播。
实际上,地图上的慢教育,用以
证明耳聋和相似的律法,窥探既定的命运
以及,取柴不归,我听到的是,炉火
弱爆的声音。在下午的河岸,看上去
流量不大,无关任何现实,唯一获得是方言
的慰藉。经常如此,所以山水开阔
植物伸展至古代形象,区区几句不起作用
单凭衰老的力气,也不起作用
往往只在我眼前扬起灰尘,追着光影
哪怕只存一丝,就足够到我们的中年
哦,非著名的酒鬼,血液里酝酿着闪电
我说的心脏像折叠的魔术方块,进化为
身体的代谢,可以在下午彻底一些
敲打着生活之外的钟表。这必然存在的
与阐释的新价值何止十万八千里
本城纪事并非一无是处,出奇的安静
让青色的下午轻轻咳嗽,现场小聚
早就固守己见,酒气的抒情不会有险恶
最后的远行,亦不会有困惑的退路。
自画像诗
(致广子、赵卡)
我有意忽略了新病症,我深知它的力量,
属于夏日的痕迹,这是一个谜。
这并非精通另一种人生的器官,正如因果关系带有
势不可挡的感染,即使转移潜伏期的同义词,
我还是没有及时两手做好准备,
难怪被医生在窃笑。美德等同于
不可能的可能,这无疑是来自公差途中的
戏剧性,怎么说呢?私下里
漏落了一段重要环节,或许是不适时宜,
近乎悖论,盛大的夏日长出新枝条,
表示十年前分离出来的另一个人,
掩盖了我的变化,哪怕是噱头。我的意思是,
谈论一向擅长于减轻,这次我早看穿了,
也许应该重写,譬如虚无和密码,肯定着签字。
少许的神秘,层层泛起微尘,
渗透到新声音的趣味,新病症依靠我的幻想,
仍算不上这个时代的不可选择,
看上去它远远没有结束,
“为了撮合被割断的动脉,过去和未来
都指向了现在。”必要时,请允许
我把这话提升到橙色预警,对应夏日的
加速度,向树木的遭遇学习
另一道闪电。
阁楼诗
可以是忽略,假象,硬皮封面,或者新年
保持雾霾一样的计谋,在一首诗身上,
意味着我们急需解决的悬念,实际与牢笼
相差无几。流动有如车辆逆行,
冲击波顶着海浪,偶尔露出生活的惰性,
你不打算纠正从阁楼即兴性的偷拍,
相对乏味的谣言,我的确
有意选择了遗忘。趁你含混不清时,
试一试身体的尖锐,但比教堂的钟声更见证了
缓慢蠕动,我从不怀疑阁楼的
集中营,必要时可以缩小成
深不可测的孤独,平衡了全城的
海市蜃楼。我敢说一首诗的流动,取决于
你的默契,譬如诺大的空间,
接近渺小的流亡,留给我们的意义
是无关紧要。每一次,总只剩下
转基因一样的阅读,这样你对闪光灯
发呆不止一次了,除了沉默还有什么
值得更惦记?唯一不确定的是,我们的目光
被硬皮封面遮蔽了,新年的第一首诗,
此刻看起来貌似互相抵制。
读诗
趁天黑之前,要比蝴蝶的时间
多出一丁点斑斓,与一首诗挂钩。
生活被释义到电影情节里,我不担心
驶入假象的速度,必要时在内心
孤立自己,避免趋向于人群。
所以你看不到空气中的小漩涡,
通过阅读交换蝴蝶的诗艺,但不意味
你可以能翩跹,尤其是,它并
不取代你超凡的头脑,就像诗的
偶然性,泛催眠的情怀。如果需要
分类,一类我依据判断捕捉住,
才能得以脱身;另一类你应付不了
隐喻,甚至夹杂着猎艳史,就好像
风暴最抢镜;这种比较其实
遗漏了爆发力。有时,一首诗
扯上古老的诡辩,听起来确实
遮蔽了我们伟大的耳朵,被波浪
一次次击倒。当然,孤独也是
身体的一部分,我乐于用来读诗。
事实上,熟悉了各种缝隙,总有一种
缝隙从汉语熟悉你,如同诗的倒影,
和诗的不倒影,不在于风景的可能性,
选择是最起码的原则。停顿时,
不妨飞起来,即使你穿梭一本书。
在天黑之前,蝴蝶成全了内部最高
秘密,你最好忍受对斑斓的过敏。
编年诗(14)
直至2002年 撤离乌鲁木齐的夏天
并非站在现场感看得很远 宛如我深藏不露
迷失于密室 也有例外 体面中的天空
有太多的翅翼 在此之前 诗的秘密
已被我遗忘得一干二净 就像遗忘一段性史
很奇怪 顾不上每个细节 没有人在意
因为不需要调情技法 计划显得徒有其表
那个下午 不断更换街景 从友好路到二道桥
“你会看到尘世 不认为有虚伪和疑惑”
美色包含了歌唱的属性 很快 寂静仿佛
具有灵魂 而我凭拥有寂静躲过了假死游戏
唯一不确定的是 2002年指向谁 或者
谁代替我 哐当一声关上大门 很可能
里面有溺水地点 看上去 与其排除杂念
不如陷入可怕的缄默 比如 我想写一首诗
但诗克服了我的冲动 几乎想收回单独的
深渊 再比如 唯美主义和金属 最终
变成了震颤般杂乱 “其实没有考虑过
那些弯路 和你不一样 记忆不会漏落任何
漏洞” 差不多是下午 阴雨下着阴雨
将乌鲁木齐 颠覆 另一个乌鲁木齐
最后 我离开了另一个我的生活
编年诗(20)
在此之前,我从未写过地震诗。
在此之后,我从未清理记忆的废墟。
这里面,掩埋着暗黑的煎熬,
和凌乱的道路,牵连到不遥远的预言,
如同大雨中试图摆脱地域性。
2008年5月,我在异乡,那一日
感到大楼晃了一下,接着从一首诗的
裂缝扩散,一直到云层里的大坑,
写作全面彻底中断。不首先回到
个人的背景,怎么会震慑于巨大的
威严!同样,启示录的范围很广,
仅仅是一个猛烈的轮回;倘若不能
完全拒绝,会有什么样的消息
好过一些?写诗就是命运,
的确绕不开地震,仿佛相互缠绕,
我快要呼吸不过来;一旦动笔,
几乎是一种绞肉般的折磨。至少,
在诗中选择抽身而去,或者,
近于人生的绝望。而在我们身边,
现实早不忍正视,等着被颠覆,
或是被诗的未来填平。2008年,
这不等于是我能完成转变,就好像
不记得死亡来自记忆和诗的合谋。
所以,大地的裂缝充当了我们
无从把握的代价,这也许是
迫不得已的一种选择。
请理解,我的写作从不触及地震诗。
请理解,我在那一年无法克服的战栗。
远景诗
(widest vistas)
也许是相对于热烈的下午,
但你不介意,旧镇绝无到此一游。
阴影中的波浪,一层一层推进我们
之间的一个界限,或者说,填满
我们和鸥鸟之间的缝隙,仿佛胜任
一切渺小。如果再远一点,你会
找回最简单的快乐,紧接着
从我身边掠过的风吹拂着你的帽子,
并未输给远景。在那里,再脚踏实地
总会有一次伟大的飞翔,就好像
松开了另一个自己,所以沿途
慢慢变小,不是你的问题,而是
大海之处的一个远景,仿佛人生的
宇宙,可以疏忽波浪的缝隙。
九月的海划过直线,不向磅礴
借口气势盛大,甚至不与渔船借口
顺水推舟的比喻,这意味着
从完美的控制挣脱出来。波浪
推进你的背景,在你的眺望中
寻找深渊,寻找我们的一个共同点,
但它混淆了孤独和遥远,通过
我和你的沙滩漫步,才有了
可能的默契。下午在大海之处
即将结束,你是我们的倾听,
就如同你不介意我是我们的倒影。
这里,也许我说;从前,以旁观者
惊心于远景像一种空寂。现在,
溶解于波浪更像一种爱,
消失在晃荡的远景中。
海鸥诗
(Kalmaegi)
这并非真正的鸥鸟。只是披着
台风的外衣,穿过云层,好动如游荡的
身姿,试图挤进你的生活。它忠于
当世暴雨,一点不奇怪,我们的确
看不见迷人的羽毛,它比你
更容易环绕着真实,也只有在真实中,
才可能获得人生的功课——
那些咒骂的永不过时,以至于你会想到
那些盛赞的同样也不过时。
它不着迷于这样的命名,但不得
不借用风力,感召我们的近邻,
例如,海浪带着震耳的新方向,
转移你遥远的凝视;而热带其实
和你保持着正儿八经的陷阱,
仿佛不这样,在圈定之前你就
不能自拔。所以,真正的海鸥
会如此稀少,几乎难得惊艳,乃至
惊艳到向下的纯粹,并不取材于
自己的偏见。从天黑到
被压弯了的树冠,它不可能绕开你,
在你身上辨认出奔跑的欲望。
多数时候,我们活在整个世界,
它却活在我们的世界里,这涉及到
微妙的关联,足以令盛大的前景,
被真正的海鸥出卖,就如同
它的飞翔,出卖了你的照耀。
饮酒诗
(给太阿)
地铁的速度中,它追赶着我们,
从未耽误同路的时间。一如前提是,
我们从未耽误过饮酒的欢愉。
我们的醉好像是我们身边
汹涌的波浪,确实尚未降低下来。
没错,波浪令隧道越来越长。
假设置身在它的怀旧,舌尖
通常会摸索着美味的政治。当我们
谈论大海时其实是在谈论孤独。
即使如此,哦,酒是好东西——
它有唯一的立场:暗流中它把握了
我们永不降低的雄心。
或者,仿佛与秋天的代价无关,
它凌驾于我们的假象,从而进一步
拓展了器皿里的世界。
而你随时提前下车,在夜色成为
肉身的出站口。我不担心在最清醒的
状态下,尚能分辩出深渊的左右。
需要限制它的坠落,这就牵扯到
它的喷发。我猜,肯定不止遭遇过
红树林和木棉,寂静得可怕。
晚安诗
晚安。你知道长醉是为情怀,
上升的愿望,化为锦鲤,
落花是为辟邪。
被截留的流逝,凭着最后的银两,
安放在从前。
晚安。赶在黑暗之中的,
你不知道那是悲伤的马车。
旅程传奇
七月,雨开辟雨的空间。
梦比细碎的生活更像奔跑的我
而得以辽阔。黑乌鸦自我隐匿,
仍可用于一个不为我所知的秘密,
它几乎通过饶舌的告密,穿越半个天空,
有银饰,还有生活的龃龉。
但稍一加赞美,过去即不朽。
这样的情况下,诗,在汉语拥有了
铁制的肺,呼吸于我们的记忆深处,
不仅没有输给诗学的道德课,
还格外醒目于失去河流的沉默。
有时,沿着陌生的寂静,
道路看上去把树挪得更远,但比起你,
仿佛变得很近,这其中糅合了
丛林法则,试探着铁轨的耐心。
在此之前,风偏向于个人的敏感,
具有渗透力。要么就是,必要的场面
反而比我们更疏于表面的厌倦。
我猜,现实本身其实并不乏窍门,
以至于你不屑于辨认的保险。
一点不奇怪,甚至我们身上的风景,
也润色过极端的影子。我更猜,
从未有人私下对你说,诗,随时会
改变我们对世界的态度。
左右不离我的左右计划
魔鬼声音里的聋子。
长安城的周末,试图用铁血呐喊
抚慰少数花朵,比耸立的峭壁
脱节于你的转身。唯一值得
庆贺的是,你不离我的左右,
犹如你的天真,兜售新的
身板火爆。至少时间为你驾驶奔流,
以及沿途看上去像风景的租期,
似乎比神秘的拐角考验着你
对生活的耐心。即使赶在天黑之前
一次性迷路,也不会减弱你的
盲目,这意味深长的罕见,
涉及到我身边的左右。盛名之下,
还得再次倒回去,秋日比地铁
延伸到别处,不论规模大小,
沉默显然超过宽阔,就好像我们
经过打交道之后,在我的左右,
你先于失聪本身出色完成了寻找。
所以,我没有机会和你谈论
古老的半坡,但有机会和你默契
到一个潜台词:我们的声音
愈合在世界的伤口里。
小洲村夜色传奇
(给浪子)
九月令你裸身,你还真做到了。
仿佛小洲村显得火爆,艺术家的基地,
每一天出租树上的翅膀,摇曳着
南方的禁果,比从前更想做
你在夜宵中不服气的样子。
问题是你的全祼并无多少人看到,
但我太容易熟悉。即使你说:
死亡像毛耸茸的嫩黄,最想绿遍
唯一的美食,以至于贴近
生活的夜色,像是接触不一样的地气。
签名赶在落日之前,凭着盲目的
选择,将新婚与黑暗拆开,
不显于现实的讲究一番,大风中的寂静,
它使你没有足够的交流,但涉及
到失败的替身,质疑似乎更多。
小洲村甚至比起你更像一个
私人领地,事实上,你浪费了更多的
机会,所以我无法确定新节目单
夹杂着一箱啤酒,如何体面地应付
波浪的深渊,就像隐喻了速朽。
此时夜色必然有神秘的砝码,
街道并不带来启示,面对嚎叫远胜于
花园的仪式,毫无征兆地
收入宇宙的纪念品。你有意无意忽略过
真相,绝不仅仅是心灵的一尘不染。
去大望访友计划
(给黑光无色)
分布于山中蜿蜒有绿有声源,
你可能不知道,我测试过一个季节的
轮回,与其相似的是,我在轮回中
尚未迷路,仿佛旧风景坚守了
旧的去向,配合着午后的大望村。
语言在这里不必寻找别处,
每个细节总显得水到渠成。比如,
跳出疾病与治疗之间的暴政,
身体比波浪还足够辽阔。再比如,
死亡在植物的隐喻下向你
借题发挥,加深生活的重心。
凡过于最真实的,一点不像出自于
任何借口。这表明细雨比阳光
更能懂得树桩像你一样深入的孤独,
所以你必然在此,用渺小向未来
讲述。除了时间混迹其中不可更改,
尽量避免睡眠以外的悲观主义,
即使它是新鲜的,也不会逊于比湖泊
最深邃的记忆。这绝不仅仅是
湛蓝隐蔽于空隙,出于礼貌的邀请,
山村的阶层四处迁徙,以你为邻。
我测试过语言的小街景,通过轮回
似乎沦为遥远的事物。作为一个代价,
你走在前面,身后缄默得远远就像
有缺陷的影子高于有尘埃的影子。
与童年无关,抑或穿透计划
(赠徐艳)
一小段记忆似乎有太多的空白,
但你保留了完整。至于其他,
不过是尚未被插上翅膀,所以你
偏爱聚集于童年的一种新的语速,
它及时补充了我不在场的证据。
在你之前,我以中年的秋日
出现在你的天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而在我之后,你以小女孩形象
才出现于学校,但我无法和你交换
任何礼物。更奇妙的是,我们好像还能
讲述互相融进彼此的故事。
涉及沉默,必然牵连到不可知的
迷信。有时隐秘的白云将我们身边的雨
在视野的修辞下铺开,像穿透。
不能低于现实。然后才发现
诗的缝隙太多,正是通过缝隙,你
转弯不抹角找回了我,就好像
找回另一个世界的呼吸,替代了
命运的消音器。但有时,离散的像素
明显拼不出更实际的高度。
不给书信留下一点机会。或者
没人能查探你的底线。我确实说过,
凡能穿透的,不涉及童年,即使还有
线索一再被忽略,不延伸就不可能,正如
你出色的冥想,纯粹于原地的口音。
本文经阿翔授权发布于中国诗歌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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