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终于撩好了最后一针
她狠狠地把针线咬断
在衣裳的那头打了个死结
放在腿上，叠好
她把那件缝好的蓝布褂子
又递到我的手上
我看着那个补得方方正正的补丁
一狠心。把它装进了口袋
扎好。恶狠狠撂上脊背
恶狠狠跨出门去……

“你眼神不好，慢慢走”母亲的声音
有些哽咽。我立住，泪光罩住母亲
猛回头，恶狠狠地向远处走去

我亲爱的家乡啊，此刻——
你为什么不给一声犬吠？
你为什么不给我一阵鸡鸣？
你为什么不给我一袭蝉吟？
而只给我这阴沉沉的天空？

没有云霞
没有轻风
唯有满眼墨绿色的泪
打湿了小桥
打湿了村路
打湿了她家门前那棵青翠欲滴的白杨树
菲菲的雨雾，把我亲爱的家乡哭泣得
全非了面目

墨绿，洇透了村庄
泪珠，滴破了寂静
村里村外，不见人影
只有那小桥下的流水
送了我一程又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