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四首）

             流泉


      峡谷

半生攫取
抵不过一把细小的刀
光，在闪耀
小心思不与人说
又怎能归隐，一棵小菩提
你说风波亭
原本一场戏
白云盖不住人间草木
山中一切
当是偶然相遇，不被窥破的
终是不想表达的
至于海拔之说，明眼人那儿
属无稽之谈
心气高与低，并非此与彼
雾，不锁风之寥廓
固守不以探寻为目的
只在于承受，这峡谷，赋予中年的
每一滴
安宁是从骨骼里
渗出来的



      光线

穿过窗棂
穿过绿萝叶子，疏疏的，浅浅的
照在白粉墙上
那些影子面无表情，盖过了一整个上午的喧嚣
这是午后三点
那个找我麻烦的人，嘟哝了一句
就走了
没有人告诉我，过了今日
明天即冬至，没有人告诉我，粉墙上的影子
心思比白色更缜密
有时堵得慌，影子一样斜进无人的靠背
寂静令人发虚
去邻居处要了一杯白开水
浅表性胃炎旷日持久，总有过人的灵敏
当它收回最后一根触须
天就会暗下来，我应提前准备好
对付雾霾之外套

“那件碎花紫袍，
里面，裹着谁的一封信，
清瘦的字迹，这会儿，显得饱满……”
——从武义带回的那一只佛手，并未因光线越来越黯而削减
对手上这部《白铁皮》的热情



      流淌

河流尽处
要么泥沙，要么大海
我知道此刻的流淌，为了什么
礁岩林立风挡道，一样有细流不折腰
绕过大地之偏见
绕过一个又一个漩涡……我的流淌
有宽容，不被摧残

这一日
浪花，飞溅……
我看见——一种碎碎的光芒
在水中



      假面舞会

把众生莫测的脸庞占为己有
你有一卡车的歌声，堆积在咽喉处，有云朵驱赶无依的羊群
但，谁在听，谁就在春风的剪刀里挖你
你的凌乱、暗流……你精心设置的风波亭，无戏，无剑，无战鼓
还有什么可让无骨的虚饰缝补这世道
所谓一场盛宴，不过是人间游戏凋落的一滴泪
一张花斑纹虎皮绞灭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