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俑精致成一把钥匙(外四首)

作者: 2016年12月23日16:18 浏览:248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放下刀戟,你 
手握一轮圆月 
抑或握着一腔心事 
默默行走二十四个世纪 

猛士矜持着威严与我对视 
一步之遥,我眼前风起云涌 
再也难以抑制内心的缄默 
伸开双手,拥抱大秦 

指尖轻轻触动你的伤痕 
缩手之际,你 
精致成一把钥匙 
缓缓开启封闭的咸阳宫 

带一尊秦俑回家 

夕阳拉长我的身影 
与你再作一次交流 
抑或,你不忍心抬手与我告别 
缩成一尊历久弥新的经典 

与我一起回家吧,站入 
书橱,运动一列列错综复杂的书籍 
披挂铠甲,搬回 
一股股大秦气韵 

那柄青铜矛不曾脱手 
垫着书脊直成一柄扛杆 
支在一节硬邦邦的脊骨上 
把我撬入秦朝 

乘上大秦铜马车

猛士成为青铜 
骏马也张扬属性 
驾车驰来,隔一层玻璃 
邀我同巡江河 

车轮炫闪昼与夜的光芒 
速度呼啸着刀与戟的歌声 
车舆载了那么多辉煌 
背后也载了那么多苦难 

该直的直,该曲的曲 
轮下伸展秦川,覆手间 
菱花车窗外逶迤万里长城 
车上,我遭遇十面埋伏 

秦扁钟的一枚音符

意到剑至,秦的音乐四起 
曲终,阿房宫坍塌 
那些金属的音符冲出烈火 
一枚高音披着盔甲遁形独翔 

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飞翔 
向阴森森的地狱飞翔 
蜷缩成蛹,而今我的手指一挑 
它在昼的芒尖上瑟瑟起舞 

栖居八千秦俑间 
忧伤也是一把刀 
张开一对青铜的羽翼 
孤鸣着,寻觅秦的刀鞘 

与秦兵马俑对视 

气吞山河的气质入土 
横扫六合的阵势定格 
威猛自信地走入 
远离蓝天的深处 
以不变应万变 
任对垒的金戈铁马在头上轰鸣 
任对垒的鲜血浇下头颅 
越走越深 
奈得冷清与寂寞 
蓄积千年道行 

他们在阳光的背面 
我在他们的正面 
只一锹便洞开两千多年的距离 
一口井,骤然喷发惊心动魄的风云 
铠甲刀剑,迎着阳光炯亮道道闪电 

我在正面 
我的负面在哪里 
抑或,我在负面 
谁的锹为我掘开一眼洞

                                                     [ 刋豋于2016年第5期《上海诗人》 ] 

 

    诗观:追求实与虚结合的空灵意味,追求节奏与速度的空间,追求意象叠加的情趣与意蕴,追求诗意色彩与线条的画面感。


 
                                                       与“激活”的史迹对话

                                                                      孙拥君

禅,只可意会,禅理不可言传。禅就是人的心,心是人的圣殿,参禅就是阳光透过杂念照进人心。读这组诗,给我通体感受是那些开发的历史遗迹,不是纯粹的无机物,更不是物本主义的证明,它是用心参悟的人性,再也难以抑制内心的光明,伸开双手,拥抱大秦。
《秦俑精致成一把钥匙》在这样的情境下发现了开启咸阳宫的钥匙,这把钥匙同样不是一个历史工具,而是由秦俑的生命和理想铸造加工而成的。秦俑在一般游客眼里可能是件泥土加工的东西,至于能花钱买走的小仿制品就谈不上什么价值了。诗人不会局限经济主义泥潭,写出了《带一尊秦俑回家》这样一首“不忍告别”的诗歌。不忍告别的首先是“你”——秦俑,过去的人物似乎有太多的思虑,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感慨,那么,诗人就干脆带它回家。它无形中成了旅途的伴侣,成了内心的一个情节。作者在自家书橱给它找到一个安身的位置。对历史命运的尊重在此可见一斑。亚里斯多德说:“给我一根支点,我能撬起整个地球。”尽管回到南京秦淮河畔的故土,但对空间距离遥远的那片黄土,仍然割舍不下。作者相信那里是一部厚重的有待进一步破译的大书,只有进入历史状态的人才可探悉过去的真相,才有可能将历史的碎片“搞定”“吃透”。那么怎样才能返身回归过去的时光呢?垫书的秦俑成了一个非常特殊的杠杆,“把我撬入秦朝”。
    大自然以几亿年的时间孕育、创造出人类这一最杰出的作品,但人类正逐渐成为大自然的对立物,并且成为社会和谐的破坏者。一位具有诗人气质的红色革命家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他在大江大浪里发出“会当击水三千里,自信人生一百年”的豪迈感叹。但生命短暂是一个不容否定的铁律,“百年”在历史宇宙的演变过程中简直不值一提。一个人,一个诗人,有时对一件创造性精神劳动有紧迫感,实属正常。在黄土高原,我们看到一个文化旅人以车代步,他《乘上大秦马车》,和猛士“同游辽阔的江河”,把历史眼光放大,看的更多,看的更细,看的更深。他看到的依然是刀光剑影,自己也和苦难一道同乘一辆马车,末了,他干脆借用一个大家熟悉的古典故事结束了“苦难之旅”,他说:“车上,我遇到十面埋伏”。在人类前行的马车上,马车经常和“战车”连在一起,成了战争、阴谋、囚禁的重要道具。往昔的奥秘,社会的叵测,宫廷的刺杀,民间的惊恐,作为具有历史责任感和文化性情的人,在马车上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马车跑得越快,离“埋伏”地越近,那里象征算计和死亡,而疾驶的马车并不能将他带出“困境”。好在这是作者的一个假设的场面,否则,他就难以顺利地走下历史的马车,更不能骄傲地离开历史的舞台。
     对历史的介入和参战异常劳累,诗人终于在自己的设计中写出《秦扁钟的一枚音符》这样一首可能不再沉重如山的诗作。那一枚金属的音符脱离流血的火海,在黑夜里飞翔。但它的飞翔不能代表真正的自由,因为前方是“阴森森的地狱”。作者再次告别旁观者的角色,直接参与其中,“我的手指一挑/它在昼的芒尖上瑟瑟起舞”,破壳的音符终于有了消融光明的机会。由此联想,八千秦俑间的庞大忧伤“也是一把刀/张开一对青铜的羽翼/孤鸣着,寻觅秦的刀鞘”。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和平的梦想在“我”的一个轻轻一挑的动作中得以延续。只要有梦,就有生命,就有希望。
《与秦兵马俑对视》高度概括了作者公正对待历史的态度。“对视”似乎是一种平等的视角,不存在高低之分。这里,森严的社会等级被搁置,以阳光为参照背景,对“正”“负”两面进行临时的、相对的测定。背对太阳的兵马俑,在不幸的场合不幸的时间成了“负面”形象,“负面”包含太多的阴影,太重的包袱,太神秘的不解之谜。这就需要“发现”。那偶然的“一锹”便启动了发现历史情节的程序。关注历史的目的是关注现实,为解决当代社会的问题寻找途径。这无疑需要反思的眼光,多元的视野。作者勇敢地说:“我在正面/我的负面在哪里?”站在正面,只能说明你立足何处,不能证明你是个“正面人物”。难能可贵的是,诗人对自我乃至对人们的时空测定是立体的,丰富的,应当把人当人,不应把人降低为物,降低为工具和傀儡。这种物本主义只会造成人物的枯死。也不应当把人变成神,因为神本主义必然剥夺人的丰富性。这就在“活”的兵马俑和主观能动的“我”之间,搭建了对视交流的平台。文学不能没有乐观,不能没有娱乐的功效,但真正立得住的还是文学的审美反思动力。雷舒雁《小草在歌唱》,北岛的《墓志铭》,王蒙的《夜的眼》,等等,将文学的审美属性和特定时代的反省自问,自然推向一个新的进度。海啸等新诗代阵线提出“感动写作”的理论旗帜,决非偶然,也非审美信念的哗变,它的一个实质重点在于由创作的外因转向内因,没有内因,外因的任何刺激都难以凑效。文学归根结底是灵魂的事业,感动是灵魂的内核。因此,当我读到“抑或,我在负面/谁的锹为我掘开一扇窗口”,我的心受到强烈震撼。
     禅,是人的一种精神修持方法,是信奉者的一种体悟真理或最高实在的方法。这组诗摆脱外界干扰,以是其明心见性的方法思索历史,获得诗性的神通,实现与“激活”的史迹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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