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没有虫鸣的提示
夜，失明的野兽撞开窗户。

十一点半，马路上几枚车鸣
乘虚而入。

地球揽我在他空虚的怀里
绕着太阳不停公转、自转……

二

树叶发来急电，乱码：
风起。

这些干裂的嘴唇，
经历一夜肃杀无力漂泊。

空中的信号越来越弱，
他们将与大地直接对话。

三

稀落的脚步
砸向
午夜的楼道，像春雷。

挂在腰间的雨水，将落未落
一把喝醉的旧钥匙。

再轻一点，雨声太大
会惊动隔壁的耳朵。

四

打鼾，用呼吸箍紧咽喉，
想说的话发酵成糊。
失眠人羡慕：
“他必有一场浓香的睡眠。”

梦，最爱偷袭
假寐者。

五

夜晚推动黎明的车轮，
惺忪的鸟鸣是飞溅的泥泞，
时间的皮屑。

天空，巨大的冰块皲裂
细碎的阳光棉絮般
飘落湖面。

这是新床单。旧的
已被月亮打包带走。

六

墙面斑驳，它既是嘴巴又是耳朵，
既在聆听又在诉说。

我只是
风中的麦克风。

古运河的柳

如今他平静，河岸
是他的摇椅。晒太阳，聊天
喝茶，赏四季美色……

古运河，风把他打磨成一面镜子
照得进所有的影子——

岸边，房屋的影子
高处，灯光和月亮的影子
远方，过往船只的影子

（还有我们肉眼看不见的一切）

越来越虚了
虚到我站成一株柳，渴望成为
那些船上爬满青苔的板儿

古运河的蛊惑

隔他三五日，船行之声
依旧驶于耳鼓。
古运河，
该引咎沉默，将更深的夜
咽下。

那日，谁凭栏照见水中的自己
被失明的船头
拦腰斩断，浪花散乱
一簇翻腾的碎骨。

躺进
它骄傲的欢呼里，岸上人
用身体的安宁和它
做一次对比。深刻的。无非
证明了我肉体的完整。

晴日游惠山古镇

要不是阳光灿烂
再游一次古镇也不觉有何新意。
无非是
小雨濡湿青石板，云苔隐身白墙下。

我想
一定要走带褶子的路，去摸
撅嘴的裂纹，一定要看
阳光踏扁的影子，去听
干净没有泥泞的吆喝声……

再有谁说古镇静，别信
没有一处沉寂，晴日里全部苏醒。
扮成桥洞挺好，让那些声音流水般
穿过，毋需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