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离家前夕,母亲才意识到
一个漫长的冬季,已经悄然来临
油灯下,满腹的叮咛,堵塞在胸口
眼看着,飘忽不定的命运,就要带走她的独子
虽是最后一晚,她还是将我新磨破的衣裳补了又补
我知道,那一针一线,密密缝补着的
是她心上正在撕裂的,难以愈合的伤口
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被生锈的针尖刺穿
从破绽百出的日子漫漶开去
变成一个像黑夜一样茫茫无边的补丁
父亲的心事,比他手中搓着的草绳还要纠结
夜色阑珊处,他端坐在冰凉的石凳上
水烟筒装着一个大海,哗啦啦的声音,此起彼伏
胸前有一团火,在燃烧,将眼泪化作灰烬
他决计送儿子,离开这补丁摞补丁的故土
将一本本书包裹好,作为我人生路上的盘缠
清晨,看着焕然一新,化茧成蝶的我
他悲哀的眼神里,透出温暖、惬意的光
仿佛一生最神圣的使命,就是将我
从一套破衣裳,送进一套新军装
我踌躇满志,头也不回地走了
将那一身打满补丁的衣裳,连同打满补丁的故乡
留给了苦命的父亲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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