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妈妈我已经七岁
杜吏仓

海是浪的草地
涨潮时哗哗的张牙舞爪呲牙裂嘴
退潮时象一群体弱多病的老人有气无力
妖气十足的浪蛇一般来也嗞嗞去也嗞嗞

我的大男孩责任从七岁
妈妈妹妹饥寒交迫的我们，瑟瑟发抖团缩在
婶婶大娘家馍馍和鱼虾出锅时香气十足的隔壁

看到哥哥姐姐们从海里猎回来的活蹦乱跳海蟹和虾鱼
因家穷，光屁股的我拿着网袋蹲在海边等着海浪退去
追赶着一队队一排排大小不一高矮不同如羊的海浪
双腿深陷海泥，喘息时泥何止漫过我的卡扒裆中的“小鸡”
两只胳膊浆一般小手扒着泥前行，翻身躺在泥上任阳光以刺痛的方式注入小汉子的血性
每向前一步总要把身子向前躬然后听到小脚丫儿出泥时吧嗒吧嗒非常带劲的声音

我和我网兜中的螃蟹，想快些跋涉回家全身有劲
让大口喘息，拼足气力，让获得就能不饿的七岁巴巴的不负气大人
在混水与烂泥中摸，一只手摸进了螃蟹钳里，咬的肉嘎嘎的响
疼的本能把螃蟹大钳爪哭喊着送入我讥饿的口中
螃蟹也疼的乱抖，还没等螃蟹得意享受舔食我的血肉
拧可被咬碎也不松口这是海蟹与河蟹的不同

第一次吃了一个整只螃蟹且蟹黄如鸡蛋黄，之前只看过别的孩子享受
要是妈妈妹妹在身旁一块儿解饿多好呀
螃蟹钳中夺肉，手上的疤伴我一生的自豪一生的愧歉

两只螃蟹七条鮻鱼，还有些小虾小鱼
同行的大人们夸我这么小就知道拼命
我网袋里的所有足可以让妈妈和饿的无劲哭叫的妹妹饱餐一顿
让妈妈从此不再悲悽，大声喊出我有一个顶天立地的儿子

和大人们一同快出瘀泥就要踏上实地之际，突然海岸高处冲下几个人
双方如电影里一般冲锋陷阵，
吓了我一跳才明白那几个是村上沠来刦海货归公的人
叫骂声和泪水如肉搏战，浪打浪般相互对冲
他们知道我家是全村唯一没有男劳力靠弱弱的妈妈硬撑着
他们看到我最小，猎的海货少的微不足道
我的泪与攥紧网袋的小手指被掰的火辣辣的生痛生痛
瘦小的我和弱弱的央求没有看到他们一丝怜悯和同情
那点可以解饥解饿一定会赢得妈妈夸奖的螃蟹鮻鱼成了别人说笑的远去的背影，我怎么回
那个四面挡不住寒风的家，我的妈妈我的妹妹呀
在破碎的贝壳沙滩上伤心的哭，瞅着家的方向哭，在沙滩上滚着身子哭，任破贝壳的尖刺扎进肉里染的殷红殷红

我一定要长成为胖墩儿，有使不完的力气，跑的最快，猎的网眼最多，多的家里的大铁锅盛不了螃蟹鱼虾象妈妈的欢喜撒了一地狂欢乱蹦
如果妈妈再担心我被刦，告诉妈妈我一定拼劲把海这只盆连同家一块儿转一个身，咱到海浪的那边去，把挨饿与寒冷转蒙，咱要象海鸥让大喊大叫的笑如白云开在蓝蓝的天空

被冰凉的海浪砸醒，原来是哭累了做了个梦
那些污泥的陷阱被此起彼复的海浪争先恐后
遮盖的有中生无
等潮水退去一定再去，如果再有人来刦我会跪拜在龙王爷面前求她疼疼我，.让潮水的大浪转身向海的对岸潮去

此刻我又饿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