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辖市

　　火车开往直辖市。乞丐和流浪狗睡在直辖市
　　直辖市的男人打着领带，女人
　　鱼贯般溜进黑夜的拐角偷偷摸出一盒外烟
　　直辖市摁不住自己的肺部
　　咳嗽一声，月亮就瘦一圈，再
　　咳嗽一声，捡垃圾的老人
　　把直辖市黑夜的黑
　　塞进蛇皮袋，运往另一个
　　直辖市。

　　直辖市里有诗人。作家。大官。大老板。
　　直辖市里的诗人爱着舞女。作家和大官时常在一起
　　喝的酊酩大醉
　　只有大老板，一边写诗，一边
　　出版着自己的爱情史

　　小镇人物

　　我们老了还能相互拧一把对方。西北风也可以
　　捏一把小镇。小镇和我们一样
　　只剩下骨头和皮肤

　　时间吸吮干了我们所有的水分和眼泪
　　我们穿过的鞋子，停放老鼠的棺材
　　有人路过看到我们墓碑上的名字
　　笑笑，再笑笑而已

　　在小镇一辈子。活着，我们先是笑笑别人
　　后来的人们再笑笑我们

　　画家

　　画家善于画驴。“哥哥，也给我
　　画一头驴吧，一头驮着石头和落日的驴”

　　画家顿顿笔。“十年后吧，那时候你的驴老了
　　才有风骨。”

　　十年后，我的驴老了。它不再驮石头
　　落日里它可以晒晒太阳，眯着眼睛回想
　　吃草的地方。当然也记下我
　　某一鞭子的仇。

　　“到时候我给你画驴的两条后腿，和
　　路旁草丛里遗弃的蹄铁，以此证明
　　这头驴还在走着
　　还在这条路上。”
　　画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