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去世的那一年,我十岁
父亲四十岁,祖母用一双小脚
踩翻山路上的蝉鸣
偷偷去半里外
那座新坟前痛哭过一场
打那后,她就没再提起祖父
也没淌过一滴泪
我想,要守好祖母破碎的古稀之年
梦想着她的白发不要
添一根,能够没病没灾活百年
谁知那几年秋霜太重太重
连从不离身的拐杖也患上了风湿
祖母从此卧床不起
瘦得像一道闪电
那时候,我担心夏天的到来
害怕祖母会被从天而降的某场阵雨
带走。于是,我日夜祈祷
就算卧床不起也好
这样我仍然有一个祖母,父亲
不会成为没家的孩子
日子还可以颤颤巍巍地前行
或者,那年布谷鸟的鸣叫太过诱人
许是离别八载的祖父
太过想念祖母,来不及
吃一口新麦面蒸出来的白馒头
祖母赶在那道闪电来临前
安详地住进山下的墓地,留下
一根酸枣木拐杖与父亲作伴
如今,年届不惑的我已顾不得
梦想太多——满头白发的父亲啊
就算再添几道皱纹
耳朵背一些,走起路来慢一些
吃得少一些,再也记不起
祖父祖母、母亲和一双儿女
只要能陪我到八十岁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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