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的铃声已经响过
离下班还有两小时
在此之前
你炒好了一锅莴苣肉丁
一锅青菜豆腐
再用两根肉骨头——
两根体面、白亮的猪腿骨
煮好了排骨汤
给那帮别人家的孩子

“娇得很！”
这是你自觉中肯的评价。
你也多烦心啊。
姨婆来电话说: 小子不学好，拿
人家钱哩！
“不懂事！”
你叹口气，随手捡起一块蹦到地上的骨头丢回锅里
再将手在油腻的外套上搓了搓

时间紧迫。
（昨晚喝多了。
那个坏消息，赚了他不少二锅头。）
削皮，省了。清水一过，
爆炒。上盐、上酱，要舍得。
汤要多打。
这样烧菜不会错:
有荤有素有汤。
还剩不了什么。
够好！够好！
哪是从前的咸菜，窝窝头？
你几乎要热泪盈眶。

两点铃声刚过
你已收拾好这间被承包五年的厨房
左手捏着张纸片——明天的菜谱:
雪菜毛豆，番茄鸡蛋，排骨汤
右手拎着从骨头上剔下来的肉

摇摇晃晃。
费心控制风湿病的悄悄侵蚀
它不与你商量
说垮就会垮掉
就像白发，从来都是随心所欲地长

下午6点，菜市
你从那波行将散去的潮水中
满载而归
你随手丢掉那张小小纸片
小心打好包

街头，日复一日的灯红酒绿
人们来来往往
没人注意角落里凄凉的二胡音
你只会那一首
反复又反复

墨镜挡着你
看不清，帽子里
究竟有多少
瘦弱的
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