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病了(组章6首)

题记：夕光里，母亲日益衰老，且疾病缠身。当我翻看到一篇去年她入院时的日记，心中再度揪然。

疑问

为何疾病不识好歹，不明是非
专找好人的麻烦
我辛苦了一辈子的母亲
逆来顺受，也不懂得阿腴奉迎
被赶在了医院
她的善良，她的勤劳，她的坚强，他的淳朴
换不来半份怜悯和商榷的余地
两个月出来，己经被折磨得瘦弱不堪

为何许多恶人，许多游手好闲的人
却总是风度翩翩意气风发
他们把幸福和快乐占有
把正义、公理和良知涂改得面目全非


您以为，还和从前一样

您以为，还和从前一样
在床上躺两天
就和病痛和解了，就和疲劳商量了
又可以去田野里看禾苗去小镇上看孙子

你以为，还和从前一样
节省下每一分钱
可以补贴家庭生计，
或惦念起心底里
一个个就将到来的生辰或喜事

您以为，病魔也会理解您的苦衷
会体谅您
仓促中对于子女们倘然耿耿入怀的心事
还有那些鸡鸭那些菜地未尽的嘱托.


也许

也许，只是一张病床
为了安抚您
一生中无休无止的劳作

也许，只是一群庄稼
愧对了您
一辈子的风雨泥泞

也许，只是一群蓦然醒来的良心
开始拷问
子女们负重的愧疚和不能偿还的恩典

也许，只是一面苍白的墙壁
静静地放下所有
安然享受着落日中仅存的余晖

母亲的菜园地

走进母亲的菜园地
所有的瓜果蔬菜一下子围拢来
它们向我打探母亲的病情
一辈子的朝夕相处
庄稼也不能承受猝不及防的变故
那些玉米杆遵循母亲的嘱咐
把许多的玉米棒从长长的叶片中捧出来
那些辣椒修长地垂挂成了母亲喜爱的样子
那些西红柿絮絮叨叨地帐红了眼
还有满垅迅疾爬过来的红薯滕
还有倚着枝杆立起身躯的长豆角
就像闻讯而来的左邻右舍
就像几十年相濡以沫的亲切时光
窸窸窣窣地
一齐在黄昏中祈祷
一定好起来，一定好起来

回家

听到车子的声音，竟然没有人
快步来为我开门
熟悉的房子一下子生冷起来
桂花树婆娑的身姿洒下一地憔悴的叶片
风在空旷里卷起一阵阵失落和不安

母亲，看不到您的身影
我的回家忽然成了多余
泪眼朦胧中，
家一下子成了漂渺的摆设
所有的精致、堂皇转眼毫无意义


整整两个月

就象我病床上的母亲，那些庄稼
一下子被疾病折磨得虚弱不堪
它们在风中、雨里，无助地挣扎着。
衰败了葱绿的形态
萎萎蔫蔫地
全然没了主心骨

就象那些庄稼，我病床上的母亲
仿佛一株霜打过后的白菜
生机的外表顿现憔悴和无奈
但内心仍然紧抓着一瓣瓣新鲜的叶子
每一次笑容里
总是努力地向我们展现着轻松和美好

2021、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