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或静观其变

1
对着外面的小客栈，我如此的轻慢
瘦枝上生长的旗帜
隐约于白云之间，正在变幻颜色
这是石榴开花的季节
一些深红正向绛红转变，越来越淡
 
2
在我的眼里，一枚石榴
那耀眼的，风光无限的果皮
由浅入深，粉红的姿色
爬满沧桑的苔藓
斑驳的笑脸，仿佛游离在枝头的
几只蜻蜓，欢乐的伪装
早已放弃了，对落日的仰望
 
3
我很是惊奇，又有些无奈
好像每天路过的，那一排公共汽车
为生活而拥挤的，
一群又一群，绛红色的颗粒
把疲惫而腐朽的肌肤，挤的支离破碎
 
4
石榴花开，一年又一年
我无法忽视那些挣扎，屈辱和苦难的雨水
每一枚石榴，都是月光和石头，
喂养的水果，表面总是涂着
一层光滑而平静的情绪
而内心如煮沸的锅鼎，早已躁动不安
 
5
那些被挤压，被封闭，被拿捏的果汁
已蓄积了足够的悲伤
再坚硬的铁皮，也经不住
无数粉拳的敲打 
像一个熟透的王朝，经不住时光
如水果刀一样切割
轻轻一划，就落花流水了
 
6
这些按耐不住的冲动，撕开了
暗夜一样的寂静
像是一场颓废的露珠，在晨光中狂奔
这些麦穗上滚落的金子，宛如雨后的燕子
不断从我的头顶掠过
 
7
过去的情景再次呈现：
石榴花开，一切迷恋的东西
都被月光和石头击碎
唯有一枚石榴，
在透明如镜的怀中，静静地燃烧
不断地变小，变暗
许多人对此，浑然不知
 
8
世事纷陈，如同复仇的部落
抛撒形如雪花的禁果
有那么一刻，鸟鼠同往一个方向
在仓促之中，所有觅食之物
涌向同一扇门户
面对这些不明不暗的声音
没有人知晓，
白天和夜晚，哪一个更长
 
9
陷落生活的马车，一枚石榴
有过拥挤的寂寞
有过异乡的微凉，和富足的疼痛
像一匹垂垂暮年的赤马
在变幻莫测的天气里，停滞不前
等阳光升起，车窗打开
秋风吹拂的路上，有人逆势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