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过辽河


车过辽河
横向的天空一下子
变得更加宽阔，宽得
可以映进两岸
连绵不绝的苇草
肯定是要命的秋风
将它们的颜色吹成灰白
像极了谁凌乱的衰发
有人惊诧：这难道是辽河么
怎么这么窄！
车辆眨眼间就一驶而过
我刚一回头
眼中便闪现了无数
日渐消瘦的母亲


沟渠里的芦苇


很难想象
这些低处的生物
曾用它们锋利的刀片
割碎过绿色的风
用于喂养自己的魂灵
现在，它们倾覆于自己的命运
越来越靠近腐烂的泥土
它们活不活，枯不枯，死不死
没有谁会在意
在意它们的，都已先它们而去
从荣到枯，这看似了无意义的过程
简洁得，和所有卑微的生命
分毫不差。可我知道
它们有和我一样的秉性
都在死死守住自己的根
在沉默中等待
下一轮的重生


孤独的抽油机


秋风拂掠平原
万物镀上金属色
这沉实的一季
却没人愿意停下来
我们都在路上奔走
像流动的水或浮云
刹那间就将自己丢掉
我们把奔赴的死亡
叫做远方
又总是忘记
对逝去的那些心怀感激
那只日夜挺立的抽油机
和我们不同
它没有血肉之躯
它守着一动不动的孤独
却还是对着
广阔而庸常的光阴
一次次磕头


街边梧桐


陌生的地点，陌生的街
陌生的车流和人群
只有秋天像一个神
无所不在，是我熟悉的
只有这些梧桐树的沉默
是我愿意接近的
它们尚不高大
应该是移来不久
秋风频来
翻阅它们掌纹中的故事
看完一页就甩落一页
那些飘零的章节
脉络间有着风干的血
我猛然察觉到自己的幸运
毕竟，还有一条路
任我归去，还有一个地方
可以收留
我余下的光阴


稻浪


没去红海滩
倒是在这里遇见金黄的海
我看不清
是秋天覆盖着这片海
还是这片海淹没了整个秋天
不知道，那些细密的颗粒
消耗完翠绿的光阴
如今是否有鼓胀的疼
也不懂得，它们低头沉默
是心满意足还是满怀悲戚
天空收回雨水
一切却还在流动
秋风过处
那些涌起的翻滚浪涛
是不是在说
这些沉甸甸的金子
也终究会随波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