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高处看天空
躺下,是最好的贴近方式
与大地平行,与天空保持平行
双目与天相对
逼视,或打量都行
秋天也随之躺在身侧
秋风拂过大地,拂过我的身躯
秋意已深,但离严冬
还有相当距离。与具体而芜杂的大地相比
天空空洞而辽远。谁也
摸不清它的底线和深度
只有它发怒之时,将所有的看家本领
悉数使出,你才明白
天空其实一点也不空
就像那些城府很深
工于心计的人,关键时刻
才会露出狰狞的面目
荆 棘
锋芒毕露,指向明确
似乎又毫无所指
荆棘的存在,是为了让这个世界
多一些刺痛和清醒
让一些路,令人望而却步
允许存在适量的荆棘
过多的荆棘,影响思想的通行
将被彻底清除
所以荆棘一般都在
路的两旁,或悬崖边上
霜降
野地里,很多野草都枯了
有多少草木
禁得起几场秋霜?也有部分草木
仍然绿着。绿得苍老
绿得如同大地的一句暗语
它们是草木中的革命者
忍受得住寒霜的严刑拷打
但他们总是
被大片的枯黄所掩盖
毫不引人瞩目。放眼而望,在霜花中
低头的,还有黄金打造的稻子
它们统一在镰刀的锋芒中
完成了一世的轮回。夕阳下
一位老农的腰身,还在不断起伏。汗珠子
砸在土地上的声音,压住了
一阵又一阵狂躁的秋风
天空是有罪的
不敢去乡下。不敢去往常
爱去的田野走走看看。更不敢轻易
涉足,一条涸辙之鱼敏感的内心
一场冲天大火,正在每一株
植物的内部悄悄酝酿
不敢去乡下。不想看见
憋在喉咙的花期,被恶毒的阳光烤焦
不想看见怀揣梦想的种子
束之高阁;不想看见奔波了半天
无功而返的蚂蚁;更不想看见母亲
汲水的脚步被失望的叹息掩埋
天空是有罪的。他死死扼住了雨水的脖子
硬生生将一个花红柳绿的春天
扼杀在了摇篮里。大地严重脱水
一如病入膏肓的河流
喊不出一个渴字
两面人
这个世界只要有戏,就有两面人
当然他们不用戴面具
也不用戴京剧脸谱,不用板着唱腔
他们的面孔与常人无异,也化妆
修眉,涂脂抹粉,必要时
也整容,但大体上不会改变其容貌
这样的人善于将另一个自己
不着痕迹地藏匿在自己体内。好像日常必备品
随身携带。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另一个她
操着另一种语言,在场面上
应付这个世界,应付着
另一种人生
她操作另一个自己的技巧已登峰造极
炉火纯青,肉眼凡胎根本无法识别
除非你深入她,深入她的骨髓
但那时你想抽身逃离,全身而退
为时已晚。你丢失的不仅仅是
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精神梦游者是可怕的
写下这句话,我突然觉得
自己也有些后怕。一个心里
装着痛的人,最易患上精神梦游症
总担心一不小心,自己
也成为一个精神梦游者
精神梦游者是可怕的
仿佛出笼的猛虎。不,比猛虎
更可怕。他可以天马行空无拘无束
插足别人私密的禁地
而不需要任何借口
精神梦游者比流浪狗可怕
疯了的流浪狗,咬人一口
就逃之夭夭,而他的利齿
死死咬在你的心上
一生也不肯松口
有人常常从噩梦中惊醒;也有人
常常在白天张惶失措
他们不是自己吓自己;也不是他们
做了亏心事。而是被一个精神梦游者
从良知的背后,狠狠捅了一刀
瀑 布
挣脱了一处悬崖
还有另一处悬崖等着它
只要想着流动,就会有无数的悬崖
等着它。但它还是忍不住
跳下一个又一个悬崖
它知道,站着的水
才叫瀑布,躺着的水只能
叫河流。就像村里的二毛
无论流到哪里,都脱不掉那件
“农”字牌外衣
所有评论仅代表网友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