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面邻居昨晚喧闹到凌晨。
他家在泉州生活三十多年的老太太去世了。
落叶归根，人之常理。
老太太享年103岁。
整晚，本地话，闽南话，普通话男人女人和酒杯交织在一起。
童年时候，我经常看见老太太坐在门口天空的鸟儿招招手；
她和蔼可亲的形象延续至今。
一个莫名其妙唐突的冲动，被顽固习俗硬生生的给压制了——
我想去看看老人家，甚至握握手；
好让逝者一时忘了生死隔阂，传授我长寿的秘诀。
 
女儿不解，问：这个老人从未见过，为何要回莆田安葬。
我说，回到生命的发源地，休息为了再出发。
会计大学生似懂非懂，哦了一声，溜之大吉。

关于死亡我曾经设计过。
在母亲走后的头一个月，我感觉满屋子都是她的身影。
一阵突如其来的树叶沙沙声；夜间厨房老鼠脚的踢踏声；
别人叫喊时相似而模糊的名字；田间地头走来的朦胧酷肖的背影……
我是宁可信其有，也绝不错过母亲重生的机会。
多么敏锐的感觉啊，与忠犬差不多。
 
最接近自然和喜剧的死亡，我是这样设计的：
携带一瓶安眠药，酒肉，和一把锄头，在自家山岗的一片龙眼树林里，
找一块大树底下的凉荫挖坑，完了之后，再扯下一些树叶。
饱餐一顿以后，往坑里一填，树叶一盖
——哦，天哪，多美妙的善后安排！
 不过，后来又想，我这一堆救不活母亲的过期肥料，
我家祖传的龙眼树未必瞧得上。也就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