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诗歌史
——致刘春

这么多年来
你潜心于诗歌的河流
探索名词与动词碰撞的寂静
聆听句读之间呼啸的悲愤
收集诗篇上黑夜的泪水与露水
拨开漓江上的雾气
风离你远去

你透过玻璃镜片
重新审阅这个世界
打开波光粼粼的诗篇
修饰文字的皱纹和老茧
复苏这个时代最隐晦的心跳
笔尖的呼吸吹拂着尘世的盐


●最后一个苹果
——致桂林警备区老首长杜福初

那年，我们睡在同一个帐篷
在昏暗的灯火下写战事文书
查看军用地图上的海拔、距离，以及
炮兵阵地、武器弹药和人员伤亡……
那个亚热带丛林的夜晚
有星星和风吹过甘蔗林
那夜，你将最后的苹果给了我
你说，你胃痛不能吃
然后，整夜，你用手撑着
饥饿的胃部
在无名高地上
辗转不眠

●课本上的桂林山水

我们仰着头
在伍老师的引领下
读黑板上的粉笔字：
“桂——林——山——水——甲——天——下！”
那声音像挂在树上的鸟鸣
悠长而清脆
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来到了桂林
找到了课本上的象鼻山和漓江
那摇头晃脑的向往
被漓江水
洗刷得清澈无比


●午夜的猫

那是1994年的冬天
我坐火车第一次经过桂林
车停在桂林南站的午夜
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
瑟缩着，蹲在垃圾桶边
一只流浪猫“喵”了一声
掠过寒风，迅疾地跃过铁轨
翻越围墙，闯入阁楼的灯火中
孩子似乎抬了一下头
瞅了一眼那个灯火璀璨的阁楼
旋即又勾下了头
像孤苦伶仃的黑夜一样
在寒风中抱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