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墓地的路，被秋风吹得薄凉
草木曾有热血沸腾的葱郁
荣枯之间，芦苇劲节，善于向秋色躬身
香樟呼出浓烈的香气
穆静在我们祭拜的路上
云絮低垂。仿佛那场文字狱阴魂不散
一颗文字的种子可以缅怀大地
岗上风大，一些树木倒伏
墓碑之上，目光止于泪光
一棵广玉兰高大的叶子
帮助我们清洗羞耻之心
并默默地守在墓后撑住天空的影子
五十年，我是第二次来
弯下腰，向南山先生深深地鞠上三躬
也向那些腰斩后未敛的文字鞠躬

  

在砚庄


砚庄零乱，一些墨早已溢出砚池
随着溃败的文字四散
穿过仄巷，我们就看见鬼塘
一池的波再无人醮着写字
我感叹叫笔墨纸砚的庄子
名字起得多么优雅，却让人看不到诗意
有人提来文字的头
老远就能嗅几百年的那缕血腥和杀气
鬼塘清澈，水草和苇根沉在水底
我仍然能看到塘面上浮着一些
郁结不散的文字的冤屈
墙角的书带草开着细白的小花
似是安慰
村民客气的叫我们挖一颗回去栽
我担心栽不活，还是留在这里
能够让村庄明亮并填满文字的裂缝


寻找试剑石


一条狭谷也像是有人用剑划开的
穿过人家，穿过稻田
穿过竹林和茶地
野草等待得太久
它在路边时不时扯一下我们的裤角
板栗的毛刺和山楂果的甜
戳痛了谁的目光，又戳痛了谁的视线
三上三下来来回回
只为找到那块三国的传奇
都说子敬很厚道
他的手怎么也提起
逼人的剑锋
那块劈开的石头里
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疼痛
它躲起来，竟不回应我们这么多人的关切
有一些文字抱住石头
却抵挡不住岁月的消磨
山风抹去脖子上的汗珠
文字坚守着，行迹深深浅浅
我举目回顾
有谁抽出一把宝剑
把锋芒递给我
 

鲁肃读书亭

空空的亭子，有石凳可以坐
敲一敲石桌，有一些音符
跳出来安慰我。三面的山很安静
后面的山是我家的柴山
我坐在亭中感觉与远逝的亲人很近
他们站在山中的青枝上
青枝上烟云淡淡

眼前的庙宇每次来都有扩建
一些梵音和秋色滴下来
我的眼里起雾
一些清风走进亭子
翻不动书页，就从石桌边溜走
我一下子看见那个少年打柴的身影
箩筐高过他的头
箩筐里装着柴草
也装着一本书
歇一歇处就是一座书亭

 
题鲁王山生态园


一排秋草站在那里笑脸相迎
一些旧轮胎做成秋千
屋角一棵桂花正好盛开
香气奔走相告
我进院门时，一个小女孩
坐在秋千上荡起，辫子好看
弧线好看
翻过山岗，硝烟散去多时
对面的寄母山还在
秋色里是否还藏着一些三国的风云
而孩子们用力地拔河
总要把胜利拽到自己一方
有些旗子还举在空中
标示着魏、蜀、吴的方阵
我们穿过三国的疆界
到达孩子们的笑声
有人骑马，他是否驰到对面
给那位孤伶伶的母亲报一声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