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禅诗自选集《清贫内部的花朵》作品选读

诗歌：南北
点评：欧阳白云



@冬月十三夜

不可开灯，
也不可拉上窗帘。
众星隐匿的冬夜，
就让一轮山月进来吧。

欧阳白云点评：冬月十三夜，是个什么日子，这在人的一生中，应该是个很平常的日子。可是诗人南北就记下了这个很平常的日子。这个日子有何意义呢，那就是肉身虽在众星隐匿的冬夜，而内心却一片光明，我即自然，物我两忘。此时的山月，已非山月,是诗人内心的菩提。


@舍利

舍利是烧出来的。师父
如果我死后不用火烧
我的舍利会在哪儿？

老僧沉默片刻，伸出手——
你看，在这里
你刚刚说出的话，就是舍利

欧阳白云点评：舍利是什么？可以百度到。但此诗就舍利师徒一问一答，道出了师徒二人各自的修为。显然，师父高。万物皆佛，那万物皆舍利也。“你刚刚说出的话，就是舍利”该有多少人明白呢？


@在高于世间的地方

夜晚来临。这是春节的第一天
我在高于世间的地方，在半山之上
附身，看烟花在远处绽放，又寂灭

哦，或者只是星辰。只是入梦的鸟雀
在高于世间的地方。在静默中
我的手，握一把暖了又寒的风

欧阳白云点评：生命是个体的，修禅写诗是个体的，终究一切都不过是过眼烟云而已。你看烟花在远处绽放又寂灭。高于世间的地方，在哪里？我以为：既不是半山之上，也不是星辰闪烁的宇宙深处，也不是鸟雀飞翔的高空，它就在每个人的内心，每个人的脚下，一句话就在当下。


@画眉

清晨，刚打开窗
一只画眉
就莽撞地闯了进来

花瓶先被她扑落
而后是镜子
而后它出门隐入了竹林

欧阳白云点评：我很欣赏这只画眉。她虽然莽撞，但勇敢。一旦发现所到之地,不适宜于她，就智慧地逃离，而不是束手就擒。不管是人还是画眉，生存是第一要义。生存之地是生命起码的要求。这只画眉最终隐入了竹林（找到了自己的归属），请问我们的竹林在哪里？


@陌生的远方

列车啊，一次次将我带向了
陌生的远方
我事先不能知道
远方会有什么
命运又为我安排了怎样的宴会

但我却必须抵达
去推开一扇梦想的门

欧阳白云点评：陌生的远方会有什么？你不抵达，就不可能事先知道。就正如你不亲口尝梨子，就不可能知道梨子的味道。列车不只是列车，而是生存之道。一扇扇梦想的门,永远敞开在行走的路上，只要生命不息，探索不止，才能领略人生无限美丽的风景。


@继续地生

将这炉灰烬撒在菜地里吧
如此，不久后的一天
蓝天下就又是一片新绿

曾经的草木之身，开花并结果
而今假轮回之火
让生命在尽头处，继续地生。

欧阳白云点评：生命是一个圆在循环着，它会以另外的形式再现宇宙。你看，曾经的草木之身，开花并结果，而今假轮回之火，成为灰烬，撒在菜地，滋养一片新绿继续地生。


@时间是风

有时，你会像一片云
蓦然地
瓢过我心头

但时间是风
时间中没有永恒的图像
谁都会在时间中渐去，渐远

欧阳白云点评：时间会产生一切，也会忘记一切，它不停地生生灭灭，演绎人生。没有人能够抗衡时间，时间才是永恒，而个体生命都会在时间中渐去，渐远。


（《清贫内部的花朵-现代禅诗自选集》，南北著，长江文艺出版社2016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