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永珍:回族,参加诗刊社第22届青春诗会,鲁迅文学院第七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作品见《诗刊》《十月》《民族文学》《文艺报》等多家报刊,部分作品被翻译成英文、蒙古文、藏文、哈萨克文、维吾尔文、朝鲜文、锡伯文等文字发表,著有诗集《词语奔跑》《大地行走》。获宁夏六、七、八届文艺奖诗歌奖,《时代文学》奖,并被评为全国十佳诗人,鲁藜诗歌奖,入围少数民族骏马奖、华文诗歌奖。中国作协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理事,宁夏诗歌学会副会长。
青藏册页(组诗)
贡嘎雪山:悼亡
我爱你,川西高原,这里是躲风避雨的好地方
我爱你菊花般乳房,狐皮嫁妆
给最小的女儿取个名字:仓皇
你只需要一片安宁之地,生儿育女
在温暖的火塘边喝下一杯粗茶
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回首
如果我说出一些人的名字,你的眼神里
显得麻木、空洞,好像记忆丢失在风里
好像一个年长者得了噎食病
这是木雅人游牧的高原
贡嘎雪山上,陈旧的白发掩盖了秘密
逃亡者的脚印里鲜花遍野
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是一一分辨
这些牧人中,哪些是宁夏人,哪些是甘肃人
哪些是路上长大的混血儿
我只是看见,部落的村支书罗布次仁,戴着白毡帽
含混不清地咒骂着发情的公山羊
他一挥手,一鞭子把落日抽到贡嘎雪山的背阴地
南迦巴瓦:仰望星空
——致故国
大地已经安静,大海已经退潮
就连冰川都肃穆下来,抬头仰望
语言盛开的天空。我仔细辨认
那些吐火罗文,回鹘文,佉卢文,契丹文,西夏文……
一个个庞大星座边,长满茂密传说和生死离别
我相信圣灵之石的召唤,南迦巴瓦
故国是锈迹斑斑的船,漂流在雅鲁藏布江上
携带着烽燧,兵戈,史册以及采诗官的木铎
低处的人们相互告慰,为逝者煨桑,为生者舞蹈
为英雄们在圣灵之石上刻下名字
而繁星点点,那是苍生的眼睛,在相互中取暖
八千里河山,不,应当是五千年的血缘疆界里
圣贤们依然活着,比如庄子、成吉思汗、宗喀巴……
悄悄睡去的,是我丢失在不同朝代的
骑马、折柳、荡舟、拾掇女红的情人
南迦巴瓦,我修葺着那座废弃宫殿
居留下来。在通往天堂的道路上
种花,酿蜜,再把一个个倾斜的鸟窝扶端
给相思男女,纺上一捆红线
手牵着手,回到害羞的草原
玛多神山:光阴的故事
——致青春
分不清是雨还是雪,但能分清十三次失败的爱
分不清是湖泊还是海子,但相信泪水总是咸的
我的玛多、我的乖乖、我白日里哭泣的睡梦
六月的高原上,一个人向你说出
失败只是一道伤,最美的花海里会有必需的药
你一直陪伴着我,在史诗故乡
荒凉内心里有歌声响起。贫穷的时候
我只会唱响一首歌,献给你们————
那些散步的斑头雁,玩耍的蝴蝶,私生子的旱獭
还有英雄的秃鹫为了生活四处奔波
我要承担多少忧伤,才能匹配你寒露为霜的阅历
六月的黄昏,寒冷渐渐逼近,大地昏暗成糊涂的爱
像格萨尔的妃子们,手拉着手,钻进帐篷
去温暖一个人的心。而我独自在路上
在扎陵湖和鄂陵湖之间,黯然神伤
不愿回首曾经的脚步,尽管我依然爱着你
我只能对自己说,勇敢一些,再勇敢一些
所有失败,只需一把向上的力量,在玛多山巅
只需为自由祭献自己。并且永远相信
那十三个若有若无的神灵,会记录罪过和功绩
梅里雪山:隐忍
————致远方
彩云飘飘,真的,彩云飘飘在云南的头顶
安静的怀疑,冷静的审判都会在这里发生
我喊着远方,心里种下梅里雪山妩媚的名字
让她发芽,催促着不死的爱,在海拔5千米燃烧自己
我是一个心灵囚徒,在天堂里诅咒,地狱里赞美
骑着一匹村庄的害群之马,走州过县地忏悔自己
我在公社的黑板上写下:
“当我沉默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
只要不是指鹿为马,但请不要说破
这是一片含蓄的土地,因为羊群就是羊群,鹰就是鹰
那么就反穿羊皮,沿着鹰飞的道路出发
只给心灵找一个革命理由
我一无所有,我已删除了背信弃义者
学会了原谅,对那些妖冶的苋麻草和狼毒花
但我拥有自由的牙齿,批判的双腿
讨伐一切的墨镜和面对不义的热烈
如果你愿意,亲爱的,请牵着我的手
一起远行,让梅里雪山作证
就让彩云飘飘,尽管我衣衫褴褛
只为赤身裸体和你奔跑在高原
雅拉香波神山:雪莲旁的偶遇
看呐,寂寞的盛开是多么纯粹
看呐,雪的女儿一袭素衣向你走来
我抱着你,雅拉香波,在冰川遍布的荒原
独自享受一弯清凉
没有了广场、集会、勾心斗角的宣言
远离喧嚣,远离背信弃义的人群
守着风声、巨石、天空和自由
不谈主义,无所谓人生
我只操心一只蝴蝶奔跑的速度
想象它的前世与来生,渴望与诉求
(————是不是风磨秃了翅膀
是不是阳光烫伤了脚)
我知道,没有人会对一只蝴蝶进行道德审判
更不会为它的命运担忧,只有我
在这胡天胡地的雪山上,仅仅看见
一只疲惫的蝴蝶,一脸肃穆
在盛开的雪莲旁,脚步声越来越轻
嘴巴蠕动着,仿佛修改着般若颂
放佛断头台上的义士
神秘看着我
雅拉香波,一朵雪莲的盛开是寂寞的
雅拉香波,一个人在世上是荒凉的
喜马拉雅:高处的声音
“卸下所有的悲哀,在风起的日子
做一个俗人,满嘴粗话,说出深藏的名字”
“是的,不要神圣,世上的爱情
就是为了一次别离,一次折翅的休憩”
“我深深怀念沸腾的肉汤,还有
隔夜的誓言在一本经书里灰心丧气”
“啊,人生本来就没有高度,你全部的奢望
只不过比喜马拉雅高出一米七八左右”
“我还是走不出她的背影,云朵之下
金刚经憔悴成一捧灰烬”
“是否需要处子的声音,在风起的时候
囚犯的辩驳会被阳光超度”
“山下是人民、药材、史诗以及风干肉
你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带着烟火和粗糙的美学”
“而那些罪恶呢,你看,雪豹拒绝在哲学里取暖
只为表露对逻辑的不屑”
“如果一个喷嚏让草原落下一场雨
我宁愿献出全身的血”
“放弃那些虚伪的修饰,肉麻的颂歌
你需要完成自身的革命和造反”
“必须忏悔,在人间的高处
我激烈咽下牺牲的羔羊和图腾的牛胛骨”
“嘘,不要高声喧哗。理想和主义
被一个人的絮絮叨叨混乱了秩序”
念青唐古拉:云朵的森林
辽阔其实是一种简单
那一坨一坨的阴影
在午后的光线里,绣花成林
让那曲小镇
增添一餐秀色
我只想在一棵树下看看远方
藏北高原,中间是父亲的念青唐古拉
不远处,就是兄弟藏南
小学三年级的德吉央宗
学习禾苗、树木、森林等单词
她迷茫的声音
仿佛只能绿成辽阔
我什么都不想做
只想来年
种下一棵常青树
以念青唐古拉的云朵为例
年则玉保神山:修远
秋风酿酒,踉跄的草是清醒的
匆忙赶路的甲壳虫也是清醒的
鹰隼的道路来自天空,它上升、下沉
肯定有一些羽毛掩埋了脚印
我习惯了这种飞翔,并且知道
鹰隼是清醒的
年则玉保神山,仁波切的声音随风马旗飞舞
我一无所有,只想在孤寂的时候享受孤寂
我看见,岁月是一次无法修补的错误
但只要孤寂是清醒的,只要对美不造成伤害
我回过头,喊着自己丢失的四十个名字
但只要和孤寂一样,思念是清醒的,还有自由,尊严……
喀喇昆仑:秘密札记
落日靠在喀喇昆仑的眉骨间
显得犹豫
显得羞涩
她觉得自己怀孕了
她尚青春
她厌恶大腹便便的丑
喀喇昆仑闭上眼睛
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阿尼玛卿山:蓝色副歌
七星高挂的青海,因为爱,我再次面对阿尼玛卿
一朵瘦弱的雪莲,因为爱,我抱着黄河悄然入眠
一群东张西望的野牦牛,走上公路
感恩的青稞地里,藏着冬天的火焰
我在一块石头上刻下你的名字
连同孤独,放在村落高处
在路上,看着远方,不一样的风雨
吹打着我的骨头和身体里的雪霜
这些年,来来去去的车辆
载走繁琐的香水和四季变化的汉语
如果在此刻抒情,我一定会说
背水的桑吉,你是我命中的姑娘
但我的情歌已经远去,渐渐苍老的面容
挂在阿尼玛卿山巅,扭曲,变异
我简单爱上了小酒馆,羊皮大衣,藏银饰
甚至无耻爱上狼毒花,牛粪和甲壳虫
这样的生活在午后时光大面积出现
使我的脚步声摇晃,糜烂,大声哭泣
是的,我如此热爱,爱上发芽的酒曲
爱上一个人弯曲的手臂,以及梦呓
这是男人的阿尼玛卿,他的身后
是一堆情书堆垒的羊圈和鹰巢
靠过来,慢慢靠过来,用你的身体
湿润我已干燥的朗诵
卡瓦博格峰:雪山之神
“孤独是一堆腐烂的银子,照耀着恩情,信仰
而妖娆的修持在雪山之巅大音希声”————
这是遗失的一捆道歌,饱含生活的热度
还有悲伤(一捧向下的火焰旁,堆满圣洁的骨头)
那些信徒、游客、盗墓贼、二道贩子……
放弃了尊贵,羞涩,约会,在星宿上
挂满经幡,图画,无法言说的罪孽
他们学会了抒情,悔恨,在玛尼堆旁
无知地朗诵————
“香格里拉啊,雪山之神”
卡瓦博格,梅里雪山磨牙的女儿
玩耍银饰,抚摸雪豹的胡须
她把烈日还给天空,黑发还给青春
让落日下的寺院穿上黄金
在睫毛上放任肆无忌惮的辽阔
使澜沧江调皮成一挂长长的忧伤
并在睡梦中拆解了羊皮经书
“在路上,我和你相遇,钻进别人的帐房
佛法无边啊,但你是我的念想”
墨尔多神山:梦中的空行母
我获得了拯救,并且伤痕累累
并且深深知道:美是一场钻心的疾病……
就让我一寸一寸爱着你,在墨尔多神山怀里
写下颂辞、光明、体温、抒情的月光
带着霹雳、羊圈、酒缸以及颤抖的罪恶
在草药遍地的路上,用低分贝念诵
幼稚的情书
这瘟疫般的相会携带错误的标题
我坚信,你已经睡醒,在夏季牧场的石头上
煮茶,晾晒糌粑,把废弃的光阴
串在牛皮绳上。并且伸出双唇
拍打我舌尖上的疲劳,并且
在我的身体里抽取舍利,哪怕是
一颗穷人女儿胸前的佛珠,带着
曲线和简单的美丽
我被一场白日梦勒醒,目击到的是
一朵修辞的蘑菇渐渐变黑
而你含露的嘴里,喃喃自语
“你欠我一座肋骨修的灵塔”
苯日神山:通往天堂的树
林芝偏南,一片树叶传唱古老密咒
雅鲁藏布江洗净心上的尘埃
随一江秋水而去的是一树的倒影
我来到苯日神山脚下,满含泪水
倾听一个苯教徒叙述一个部落的历史
他豁掉的门牙里暗含荣光和失败
我知道,那棵通往天堂的树需要天庭的养分
而一声苍鹰的鸣叫更加瘦骨嶙峋
大地上繁衍的是酒精的阴谋
是的,当蝴蝶在树枝上打坐,吹响法号
我看见那个叫阿穷博杰的寂寞身影
像我苍白的传记,留下失望和伤痛
必须要面对河流飞翔,草原宁静
我来到苯日神山顶峰,学习一棵树的卑微
一如卑微的我遇见卑微的姐妹
而此时,没有虚构的落木萧萧,只有
一片又一片的叶子,在风的经诵里离去
像那些腐朽的家伙,回到土里,盘算牛肉与黄金
我要忍住泪水,否则运送羊皮的拖拉机
会产生高原反应,也会把异域的咳嗽
带回到心跳的帐篷
措哇尕则山
那些无名的草、花朵,还有醉生梦死的风
一定在记忆的呼喊里藏着神圣
我以为,4610米的高度,不过是
对你思念的浅浅延伸
穿过措哇尕则山巅,一边在扎陵湖里放生
一边在鄂陵湖草垫上生儿育女
当疾驰的雁修改了方向,背阴的翅清扫出道路
我仅仅读完格萨尔成长章节
如果抚摸记忆,或者美化一次经历
那些商贾、僧侣、朝圣者、零星的土匪
塞满唐蕃古道的杂乱方言,无疑是伸张正义的创举
黑夜的帐篷里有人篡改典籍
不妨在大河源头张望,哪怕是一次抒情
这样的歌颂、赞美,肯定隐匿着虚荣
如同拍卖了良心的爱情散文,在过渡段落里
留下背信弃义,以及赤裸裸暧昧
我相信这四季分明的邂逅,来自苍白,丧失——
翻飞风马旗,破烂经幡,还有散步生灵
我所关心的是,一只酣睡蚂蚁吐着白沫
一层无知的锈遮蔽了扎陵湖的蓝
高天之上,大河之下
废弃的王朝带走细节,留下人民、文字、语言
在日全食黎明,在圣灵沉睡深处
亘古的罗盘指东道西,盘算着光阴和信仰
尕朵觉沃
不要在史诗路口伤害春天
不要在藏历新年埋葬自刎的鹰
荒凉内心装着人世,一挂马车
载走前世婚约和后世孤独
向上一望,稀薄空气里众语喧哗
隔夜标语长满石头
尕朵觉沃,一道醒目闪电
照亮疼痛,一次问候玉树临风
把内心寺院拆除,还原俗世的爱
把无知力量消解,重建道德
我绝对相信,有一种凌空虚蹈
在黑鸦脚程里充满意志
至于那些雪白,漆黑,赤色大地
宗教唱诗里出现空白
如果是午后,如果是清洁的手抽风
不妨看看丧家的地主家的牦牛长吁短叹
尕朵觉沃,一次脱胎换骨相逢
需要一道闪电把善意写进书卷
那个叫则热的活佛,体型宽大
面目黝黑,他对酥油热爱胜过经书
我翻阅陈年玉树州志
那些数字,那些叙述沾满檀香
这是青海的下午,青海春天的下午
逃亡历史独自拥抱此刻时空
我只在清冽光线上磨砺一把斧子
在一堆篝火旁享受疾病
唐古拉
一边是西藏的盐,风清月白
一边是青海的茶,抽刀断水
一坨酥油就是经年不化的星宿
穿过青藏铁路的藏羚羊卸下惊恐
唐突的马,翻晒爱情
一群巡逻的鹰列队向落日敬礼
识读埃塞俄比亚人笔下的油画
黑的花朵,黑的牧人,黑的太阳
更黑的是蚊子精液汹涌成河
以及发表在黑板报上的抒情诗,赞美如蜜
空虚的城市青年,用长满青春痘嗓子
喊沸一眼错误温泉
如果创造逻辑,必须让蒙古马蹬回到石头
让失明歌手咿呀学语
让格桑花沦丧成一片森林
我所说的冷峻,是白发披肩
是浑厚男中音中途转折
是一次婚约慢慢变老
比如,青海扎西家的帐篷里
住着西藏卓玛。再比如,拉萨商人
说着一嘴康巴语
这是唐古拉山一日。山巅上的历史
飘过溪水
深刻念叨:日月
抓喜秀龙之侧
落日之黑似一猛士撞击天穹而雷声阵阵
黄金寺院
一个女香客手里
藏着成吉思汗的马蹄铁
节日草原上就连芨芨草都说着普通话
马牙雪山(之一)
一个信仰沦丧的人,在雪山下偷情
当一个败家子反穿皮袄,打马经过时
一场最小的雪崩在春天发生
雪山脚下,羊肉与青稞的交易继续进行
那些最先出生的青草,一身腥气
它们交头接耳,看着呲牙咧嘴的落日
旅行者的烟蒂、贩夫走卒的劣质酒瓶
摇滚歌手撕心裂肺的嗓子里
咽下一颗要命的门牙
像一幅混乱的油画,涂满春天的油彩
藏族诗人仁谦才华挥舞着革命般的手
抽打伪浪漫主义者的现代下半身诗
但远处的帐篷里,牛粪火正旺
我用一块砖茶和一条哈达
换取草老尕妹一杯热腾腾的酥油茶
马牙雪山(之二)
我唯能献上的是几朵雪莲。饥饿的马牙
你陈旧的白发浪费了草原的青春
一根声名狼藉的鹰骨把生活的谱系捣乱
谁将虚构的情节推翻
不要谈论青春,我邂逅了你的呲牙咧嘴
高高在上的雪莲是一场错误。只是——
假如给河流以正确命名
假如一匹梦遗的马深含幸福
马牙,马牙。我输掉江山换来一次爱
如果你的族谱里收容我的失败
内心的暮色何尝不是最后的墓志铭
马牙,马牙。睡梦里的白银在天空闪烁
在历史的午后
哦,你马奶般的身子已进入隐喻
毛藏草原一夜
在醉生梦死的天空下剥离端庄
那些柔软的草,梦以及夜露。星宿争辩的草原上
一次鬼祟的私密让毛藏河片刻宁静
酥油的帐篷,膻腥的辫子。牦牛的皮鞭挂在墙上
你无知的轻佻会在一个姑娘的蔑视里
灰心丧气地抽打原始的罪恶
哪怕你讲述仓央嘉措的情史,或者格萨尔的妃子
你口若悬河的炫耀会在这个夜晚失去读者
那些城市的生活哲学让你的虚与委蛇
暴露在月光温柔的审判里
我在这样的虚空里面对一朵格桑
她饱满,热情,略带羊膻味的歌声
似乎在赞美远处的空行母。她莲花般的身子
携带黄金的史诗和一夜的潮湿
是的,这是你的草原,我只是自我流放的戍卒
一夜过后,留下暗含的伤,挂满草尖
在寂静的毛藏草原
我选择忧伤的角度拥抱你,然后离开
这是农历七月七,野史里最重要的一笔
抬头发现,屋顶上端坐一只撒尿的鹰
杂木河边
如果阳光不那么强烈,如果狼毒花不灭了美
如果一个牧人对生活不破罐子破摔
这里一定是杂木河边,怀孕的白牦牛相互学习
一脸幸福,像仁谦才华的妻子
自豪地成为那个藏族诗人的爱情漂流瓶
毛藏草原,佛光浩荡的杂木河边
汲水的才旦说唱华锐的英雄史诗
一截断石,一座亘古的冬窝子
一块丹霞地貌里的白牦牛图腾
是一个部落传宗接代的游戏
这年夏天,玩耍的秃鹫学会了打坐,念经
说着安多方言。当一本正经的决斗延续种族梦想
当一块破败的骨头被真正交易
那些背负三座大山的兄弟们是解放的奴隶
他们夜晚的谈话让一种传说通俗易懂
你不会批评这样的夜晚,对一个女人的阅读源自指头
你的理想是肉汤、私通、邪恶的哲学
当早晨的雨落满吐蕃的词条,当霍尔的历史被恶意篡改
那个被交易的女人,怀着春天的王子
混沌着落日下游牧的冲突
必须保持对英雄部落的敬重,二个插俄博的兄弟
仿佛完成睡眠的苏醒,他们渺小且乖张
在通往神圣的路上,目光迷离
青海师大藏语系恋爱中的黒木措
她的流行歌曲,差点毁坏二个男人的虔诚
一把匈奴弯刀
我常常怀疑
我醒在一个消失的年代
我梦见自己的血
洒在戈壁慌乱的位置
我试图从那里
把灵魂取走
像从一座刚刚拜谒过的纪念碑旁
取走一把匈奴弯刀
而时光的门槛让我退缩
但我并不怀疑
在博物馆的玻璃窗前
那把舔过血的弯刀
试图割取
我的青春
以及
卑微的命运
诗脸谱栏目主持:宫池
{Content}
除每日好诗、每日精选、诗歌周刊等栏目推送作品根据特别约定外,本站会员主动发布和展示的“原创作品/文章”著作权归著作权人所有
如未经著作权人授权用于他处和/或作为他用,著作权人及本站将保留追究侵权者法律责任的权利。
诗意春秋(北京)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京ICP备19029304号-1 京ICP备16056634号-1 京ICP备16056634号-2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4246号
Copyright © 2006-2015 全景统计
所有评论仅代表网友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