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寺塌陷，槐花经幢一样挂在石门上
村子静得像用鞭子抽过
走遍全村找不到石门寺，石屋里住着修行的人  

梧桐花卯足了劲吹起小喇叭
生怕这个没落的山村掉进宇宙的
黑洞里

村口站着巨石，竖着全村人的信仰
也同时捆绑着那么多，总也落不了地儿的心
黄帝藏书的故事太久远，书页老化得看不清石质
似乎是前朝人的事，老百姓家家堂屋翻不出一本书
单身汉李文在兴致处背诵五十年前的豪言壮语
腰弓成驼峰，刮来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风
老支书坐在院中的马扎上弹簧一样收缩
最后收缩成一句话：我当组织上把我忘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门口的蒲公英往院子里探了探脑袋

中年人就沿着这条卑微又芳香的小径回来了
他们反复给女人清点那些沾满粉尘的钞票
这些粉尘从石英砂场就一直纠缠他们的肺
在大团结的喜悦上繁殖着病菌


夜晚，风在石门口发出尖利的抽泣声
抵消这里世代的痛，却默不作声
白天，鸟牵着山上的溪流环村跑
成群的山羊找不到它的脚跟

黎明前，我在村口刻下自己的名字
掌灯时，我又悄悄把它擦拭
石门寺，我多想用春风再剿灭它一次
让万物发出鲜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