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病了

一个我隔壁胡同里的邻居

刚刚为孩子办完婚事

那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

清瘦黝黑的妇人

如山倒之势，她也轰然倒下了

呕吐物喷射出老远

在她冷汗淋漓，神志模糊中

被众人抬着，就把生命押在

一张铁床上，把囊中羞涩的

押金也押在了铁床上

将近一个来月

那些药水在昼夜不间断的

循环冲刷，那些个甘露醇

溶栓剂，脑活素

很不争气得没有打通

脑中那根堵塞的血管

继而，依赖血液血氧供给的

那根血管周围坏死的神经元

也没有被激活，继而

神经所支配的半侧肢体的功能

就瘫痪了

或许是她的失语

她始终没有说出愁苦和煎熬

也没有追究根源，总之

那些潜在的致病因子

就极其得和疾病和命运吻合了

在某年某月某个瞬间

她成了健康的永久缺席者

弱势者，一次，我的这个邻居

在隔壁胡同里和我相遇

我看到她的残腿，只迈一步

都变得那么遥远

那用来编制生活的患侧的手臂

无力的，无奈得垂在宽大的

袖管里，她混迹在各色人群中

在这条南北相通的胡同

同样的，和众人一样走着

属于自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