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秋夜，翻开鲁迅一九二一年的《故乡》
我躺在故乡雨绵蛙叫的旷野
那山路如网，辛劳的父老，把它励精图治地编织
挂在田间地头
嵌在山野谷底
拉扯在老屋与集市之间
装入自己的睡梦
系在孩子心头
最后，刻在自己的额头。那一天，叫儿子们
哭丧着。把自己，用棺木抬上那条不归路
睡死在山那边
而我，徜徉在路这头

（二）

那日我弃车涉足，踏上那四公里长的乡愁
试图，在一次回魂中追忆过往
而那些。已然不是路
那些几十年的欢笑与故事，早已被恶魔吞噬
那些用脚掌用血汗铺叠的路，被风风雕雨琢，在月光中流走
那些开路斧砍死的藤条与荆棘，郁郁葱葱，秋天不死，貌似成精
那株歇凉树下清幽幽可见塘底落叶的井，干枯死寂
那三里亭，痛心疾首地斜卧残阳，仿佛在等待一缕乡愁
来搀扶。或是推擃
这路，让我走得倍感艰辛
步履如被冤魂拖拽，足足一天半夜
我燃尽半条云烟，才走进老爸的蹒跚与颤抖
（父亲没有问我为什么步行，却见他一脸释怀）
……
写下鲁迅反其意的句，亦不能表达我此行之心境——
世上本有很多路，走的人少了
便，没有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