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夜,你打一朵花里偷出
颜色,磨成哭声和背影
下半夜,风抬着你的脸
酸性碱,跑丢了方向的味觉和
被饥饿毒死的诗歌,靠近墓穴
你的骨盆已不堪重荷。从那里漫出盆沿的是
你试图篡改历史的橡皮。泄秘的火车
过期的错。构不成剧情的沙雕以及
你一生,也没来得及
爱的懦弱
一次关闭之后,你被一只口红吞没
你听到有人在哭,火,火!
但是,有什么用呢
“阿弥陀佛”,准备投胎的鬼说
《墓志铭》
我把我写完。就是一根烟
烧到了手指
我的墓志铭应该写成这样:我熄灭的
一根香烟或者一截骨头
是喝过海水,湖水,雨水,露水,汗水及泪水的
日头
它沉下去,就是天黑
升起来,就是拂晓
在石质的呼吸里。我期待
被黎明一般吐出来
《在路口。摇摇欲坠的》
在路口。摇摇欲坠的,除了女人
挂在绳子上的衣物,一堵墙倾斜多年的平面和标语
还有树叶和我,在秋天放飞的风筝
蝴蝶般驮着假设,我生死未卜的前程
被楼群和人们的目光所隔断
如果再不奔跑,就有一头栽下来的危险
它们。多像我捉襟见肘的爱情
怀着重重心事,脚尖
被凸起的石头绊到,一个趔趄
就得卧倒
这会儿,风更大的刮过来
我笼了笼瘦弱的衣袖,可是
还是没能阻止冬,蛇一样钻进袖口
《在做不了好人也做不了坏人的时代》
你独善其身。琢玉。剪栀子花枝
背江城子。算卦
阅金瓶梅。闻香
偷跃空墙
幻想杀敌无数,砺兵秣马
在做不了好人也做不了坏人的时代
你只能不好不坏,不坏不好
蒲公英一般。缥缈
徘徊
《活着》
一直活在一枚半径里
像这么多年不停旋转在心头的陀螺
被往事鞭挞着逆转,环绕,拉扯时间
而我的树桩,象一个走失的春天
有时,我是破壳的茧
有时,我象卧病的蚕
我的眉心空落落的,结不出一颗桑椹
其实,我更倾心于悬崖边那些无法再长的绝望
我是我自己的坟,收集磷火涂于手掌
并盼着有一天,把那与我形单影只
遥不可即的幸福,燃成暗香
在秋叶飘飞的夜里,我可以感觉到风
孤独地游荡
和知了一起,抵着临冬的窗
可是我,走不出去
我没有门
《残酷》
他们喜欢哑巴,甚于喜欢
出卖春天的绿
那些不度玉门关的风
在暗里的转身,只能迈
小脚的碎花步
还有什么好可惜的?
哑巴的生活,再有风情
也不过是阴郁的
那些暗地里的喜欢,讨好的红,迎乖卖俏的夸张
比起真实的冷
一文不值
《而我。选择石头》
翻过这座山,有几种可能
上坡。或者下坡
行走或者停滞。看沿途的风景
花椒树偏着头,火辣辣的说话
羊儿吃着坡草。而我
选择石头。三缄其口
《落花》
一路的西斜。一路的洒下花瓣
我低着头,假装不是带刺的光线
一些细节渐渐被忽略
总有一些凋落,轻易
就跌入眼帘
后来,我不再爱你
不再想念铁轨两旁的路基
金色的野菊。因为
我有更重的疼,代替了
想你
《可能性》
为什么总是偷苹果的蛇,而不是偷蛇的苹果
为什么总是法律的羊毛披肩,而不是披肩的羊毛法律
为什么总是夜黑风高,飞沙走石
而不是走沙飞石,风黑夜高
为什么总是我照镜子,而不是镜子照我
为什么总是我爱你,而不是你爱我
如果,苹果不是苹果
蛇,不是蛇
如果一切都倒过来,重新排列
那么,我,可能是积木
而满,可能是空的
《我把口袋翻过来》
桃花落下的时候。我不想写诗
我抄着手,静静地看
行色匆匆,无关花的美丽
后来,我把口袋翻过来
把口袋里的车票翻过来
把硬币翻过来。我还想把命运
也翻过来
看桃花的背面,我赌过的一生
有没有泪水。和令我后悔的
那一滴疼
《它们依然低头吃草》
它们依然低头吃草
它们依然低头看地上的草,被自己吃光
五月的旷野,风把柳絮吹得醒目而招摇
我一个人赏花。默默流泪
我想把过去踢碎了重捏
我咀嚼。反刍
颓废
象一块绞不断的棉被
我知道,我的影子已被昨日剪成窗花
被上一个冬天带走。我象草一样
如果不被羊儿吃光,迟早
也自生自灭
《我割下一把韭菜》
我割下一把韭菜
在秋天,我割下一把空心菜
一截麦茬。甚至
比短更短的路途上,我期待一场艳遇
底片上曝光不全的部分
偶尔失重,偶尔殷红
《亲爱的,北方已经很冷了》
亲爱的,北方已经很冷了
那一场正在酝酿的大雪,覆盖着我的忧伤
你在南方听雨,还是在时间之匙
舀过的每一个黄昏,独自沉默
一些火灭了,一些水出生
一些影子浮浮沉沉,我的额头有伤
被时光滤过的沙漏,横过秋天
从我落寞的眼角把爱取走
平息的一些水流,激动,反复的疼
都在这个北风乍起的初冬
醒来。复苏。时轻时重
我还爱你,亦或不爱
亦或一个人徘徊
怀着满心梦幻。游走。踢蹋。吟咏
都只构成这个北方初冬,持重的冷
我的泪无声无息,有缘无缘或有缘无份
我等得太久
握不住自己就握不住街角那抹薇红
你紧攥的亲情是口陷阱,深陷其中
又无能为力
绳子越挣越紧,瓶颈越来越细
漂亮的锦盒,安详的雅居
我离你越近
越是闻到囚鸟的味道
你总是喜欢在朋友的喜宴上一饮而尽
你总是喜欢用艳羡的眼光,向新人致意
那样的喜悦总是没完没了啊,没完
没了。亲爱的
北方已经很冷了,而我终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在烫满喜字的新房
把我们曾经的甜密,慢慢洗去
我要叫另一个人亲爱的,我要用秋天撷取的麦穗
收割镰刀
把中途爱过的侧影、介词、叠加的倒叙
通通抛弃
浮生若梦。亲爱的
北方越来越冷。做大头贴的幌子
像三叶漂浮在风中不停生长的白色旌旗
泛黄的梧桐高擎着无人收留的绣球
我眯眼走过北方忧郁的午后
空气中近乎洁净的荒凉
是我最后一次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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