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明灭,小犬与儿追不歇。星夜无言,转角虫儿歌正欢。
有风低语,树叶沙沙轻共舞。辘辘车行,荡起槐花香几程。
点评:
词文体自民间俗曲演化而来,迭经文人改造。花间词实为艳科,两宋词多叙行事,常州词派标举比兴,而今之长者用以书写时事或新闻,以议论见长,亦洋洋大观。然则词之为体,难以一端明之。
这首《减兰》,题材虽小,其意自在。携儿遛狗听天籁,实普通市井细民之日常生活细节也。时间是夜,故下笔“灯光明灭”,复以“星夜”实之。地点是城,灯光明灭之下追犬,恐非乡村小儿之游戏;“辘辘车行”,车者,城中之常物也。人物是‘我’与“儿”。事件是共携一犬同游。经过则是看儿犬互逐,间听虫鸣、树鸣、车鸣,似有无穷满足。想儿犬互逐,亦必有声。闻此众籁齐鸣,夫复何言?故“无言”者人,“低语”者风。煞拍“荡起槐花香几程”,此花可与“树叶”相参,不仅将场景拉开,且于声光之中,又添味矣。全词四十余字,纯用白描,勾勒出一幅人与外物和谐相处的惬意之境。其间音响繁复,读罢令人忽忆《庄子·齐物论》关于“天籁”、“地籁”与“人籁”之辨。子綦有言,吹万不同,咸其自己。则思人于此境,惟当默享而已。
益言之,旧体诗词传承之难,难在言与事之间。慕雅言者或隔膜时事,使时语者或丧失风雅。如前辈词人刘永济“嬉春秀毂轻雷转,尽载笙歌归别院”,以雅语叙时事,乍看实令人难以琢磨,讵知其本意乃表现日本宣布投降,美国大兵于重庆驾战车、携美人以狂欢乎?今人当此之际赋诗填词,必多以新闻语体或民歌语体为之,风雅遗意,几或不存。反顾这首《减兰》,所涉之题材造语,或为解决言与事之矛盾开辟一条小径也。(特邀点评人:莫真宝)
每日好诗栏目主持: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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