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燃烧深渊
仿佛世界尽头的夜里,我的世界走到了尽头。
焚天的火光,赤了我的双眼。我躺倒在无边的烈焰,像是坠入水火激战下的深渊。它拥抱了我和天津,我拥抱了它和使命。
最后的火光,被汹涌而来的黑暗所包围,收拢,压缩,碾碎,吹散。
在我逐渐闭合的双眼中,眼皮将它挤成一簇,一舌,一豆,一萤,一粒。
声色溶解,疼痛定格,世界沉寂。
从内而外,我被一点一滴的火光放空成虚无。升腾,离开。
或许我可以因此,将骨血皮肉抽离捻细,缠成细密的纱布;将发丝熔铸煅造,炼成锋利的钢针。
然后,去修补无数个被这场浩劫掏空的陋洞,去缝合无数个被这场浩劫肢解的身心。
2.东西相隔
仿佛游弋于一个梦境,我和其他的我,我们虚无的躯体徘徊晃荡于浊灰色的天际。
是同一片天空,但又不是同一片天空。
烟雾横亘,难消难散,将世界和天空隔成东西。
生命轮回,包裹着烈烈希望的太阳本应该自东面而飞升,自西面而优雅谢幕。然而它的光影,却无踪无迹。
世界之东,烟雾的一头,被血和火烧成红色,被泪和水浸成蓝色,被医和患涂成白色,被东面的那些个我们,铸成墨色……有无数的声响从四面八方而来,充斥在世界之东的咽喉处,被固结成团的颜色堵住,嘶哑嚎叫,血脉喷张。
世界之西,烟雾的另一头,焦心熬成天地混沌,绝望冻成冽冽严冬。
我们向着东面呐喊,抓挠,撕扯,冲撞。恨不能,用这虚无涣散之躯将这灭顶的烟尘火焰层层缠绕,包裹。
但是却遥远得,好像奇迹的渡桥永远不会架起。
光影,依旧无踪无迹。
3.由东向西
仿佛有谁的念想渗透进了烟雾。来自世界东面,又可能来自世界西面;来自世界之东的他们,亦或来自自世界之西的我们。
寸分寸秒的时间像弥漫进空气每一分血脉的灰尘,粒粒飘走。于是边界模糊,烟雾稀释,火光暗淡。
仿佛在两个世界的圣战中,被无数东来西往的念想洞穿成孔,轰然坍塌。一如子弹以跨越时空的速度穿刺而过,裹携的风声一如每一个角落传来的诉诉福音。
一发倾城的关怀,层层蔓延,在我们身下破茧缠绕成春暖花开;水龙扶摇,一点一滴是一步步脚印,流淌过世界之西的混沌,蜿蜒成江河湖海;莹莹烛光,在我们头顶燃烧成星子月色和太阳。
我们感到自己虚无的躯体缓缓落在地面,赤脚踩上每一寸由东向西生长过来的土地。于是每一根经脉,每一滴血液,每一节骨骼,每一个器官,每一块皮肉,每一缕发丝,每一种喜怒哀乐。纷然复苏。
4.由西向东
仿佛一切终会过去,沉没于宁静;仿佛一切又不会过去,存留于声嚣。
曾经在世界之东,生与重生的各种不同可能里,我们都唱过赞歌。
青丝酿成瑞雪,白衣化为天使,银徽经年磨上斑驳,号角荡漾刻录在沙场……
我听到我们被穿上音符,吟唱进赞歌的新乐章。给所亲所念之人以爱语,给所帮所感之人以谢语。给觉悟之人以警语,给追随之人以壮语。
安人心怀的曲调回转在世界东西的中央,成了新的分隔。薄如蝉翼,仿佛互相的手掌纹路可以触及,再不复冰冷的绝断。
我们席地而坐,轻声和唱。东与西的天空,如此静谧。不知是谁追着谁的调子,谁合上谁的歌声。
无尽的前方闪烁有亮光。我们迈开血肉温热的脚步,溯光而上,像是朝圣者恨不得俯身,匍匐丈量。
那是什么?是来自东面的太阳。
我们依次伸手进阳光,捧出一颗心脏,珍藏入胸腔,再将自己的心脏,妥善交换。
头靠上那团热情的光体,侧脸贴服,掌心摩挲,感受彼此脉搏般的跳动。
可以安睡,可以尽情做梦,可以不同担心它会消失。因为下一个明天,它又会在东面升起,步履冉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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