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想的太多
我发现
不好看的衣服
放几天，就好看了
放几年，就更好看了
如果还是不好看，可以放十几年
或者更久
.
更久，衣服不是衣服
不是胳膊和腿
不是前胸和后背
不是宽松，修身，合体，不是全棉或聚酯
也不是针脚
.
更久，衣服收留了岁月
岁月慢慢的长大
岁月开始弥漫
皱纹，熨也
熨不开
.
2、你发给我一个牧羊人
起风了，你发给我的牧羊人
在大风中东倒西歪
风中的长城
被卷在鞭子梢上，比羊毛还轻
.
走过的山太多
我们就不再想念路，途中的附着物
会传染我们
.
亲爱的，就让我们继续说说小铁锤和
牧羊人的太阳，还有在昏黄的
不灭的大地上端坐的
屁股
.
3、交错
苹果，毛桃，毛绒绒的女孩
蜜蜂向月季花飞
一艘船渡人
一艘船
返回
.
随处可见的青葱
潮水般的涌出
白发
.
凋敝的蔷薇，在木屋旁
继续凋敝，玻璃门外，石榴花开上
折断的
竹
.
4、小雨知晚节
风，吹动杨树
沙沙的，落在杨树叶子上的雨
也是这声
.
风
在我的胸罩，白体恤和
黑裤子上，我不穿
袜子，风找不到
我的脚
.
我光脚
穿一切鞋
爱浅脸，圆口，平底，爱上平底鞋
是最近的事
.
很多高跟鞋，就要被抛弃了
仿佛风，吹到裤子就
会停下来
.
5、我朝着沙堆走
儿童乐园门口贴满了章鱼的照片
大转轮的收费员今天请假
滑梯、木马、碰碰车前
挤满了
童年
.
穿过打闹和叮嘱时
我想起儿时的
这一天，我使劲用左手攥着右手
试图通过力度
找到，父亲
.
一到五岁的区域，需父母全程陪护
有人，在给防护垫充气
彩色的，斑斓的
无比柔软的
爱，躺下以后才能看清
.
6、上半辈子
我们一起
洗带血的床单
水，很凉，你捂着我的手
在冬天的清晨或
傍晚
.
飞过鸽子的天空，也飞着一条粗布
床单，拧干的部分
经常有水
落下来
.
兰州百合正在
脱水，我利用这点时间
锁好门，我把动听的话放在旧
屋里
.
7、灵堂前的小月季
我看到灵堂，也看到月季
我听说灵堂里的人
八十岁，也听说
月季是新栽的
.
我听说亡者是老地质
老矽肺，每夜都有憋死的可能
而月季还没有
破处
.
这个圆顶的，没落的，无声的
王朝，只有鲜花
真的死了
.
8、五月，不适合放飞
不适合
冷雨，不适合看山楂树
不适合想起，又放下的表象和越变越小的
核，心脏的跳痛
完全来自
五月
.
夜晚
没有明月举头
没有灯盏玉兰和无果石榴
只有他们的豆蔻年华和碗口大的香气
.
清晨
轰炸机飞过长安
塔，幼童指着塔说：飞机，飞机
这真错了
.
9、你说谁呢
你摇下车窗叫我
我正在看樱桃
我把小美，捧在手心里
.
我不想见
被同一个名字装满的一筐又一筐
我只想把抓住的
撒出去
.
我这样做，对不起樱桃，也对不起
养育樱桃的田野，我
再蔫一寸吧
.
10、牵牛花
老牛死了
他老伴被抬进女儿家
三楼的凉台
.
于是，老牛种的牵牛花
从一楼的窗台
爬进了三楼的窗户
.
斑斓的牵牛花
爬满了老牛家窗外的栅栏
无论这些花朝外开，还是朝老牛家开
都令人疑惑
.
11、我们又一次说到白杨
昨夜，我一再提到的白杨树
每天都立在校门口
我站在红酒里
比划着一个比胸怀还大的巧克力
 .
你或者你
说买，买一个抱不动的青春
红酒、白酒、啤酒，来，喝一口，薛慧芳
死于脑癌，老歪，死于心肌梗死
孙丽琴，死于肾衰
她们都说我像
一条河，我就多喝了一口
 .
对，我确实是一条自己的河
我在我的河道里
望着你们，那些重叠的，孤立的，风削过的
波浪，沉默，纠结，彼此回望
眼前，芦苇长出了蒲棒
成群的鸟儿飞起来
便三三两两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