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预谋”还是巧合,在当代中国诗歌30年的节点,当代中国诗歌的亲历者唐晓渡,也于2015年9月经由作家出版社推出了两部诗歌随笔集《镜内镜外》和《先行到失败中去》。“一份汉语诗歌界卓越写作者的深度解读与精神素描,一位中国当代诗歌亲历者和构建者认命如宿的自述。” 这是唐晓渡新著《镜内镜外》上的提示语和推介词。这是无意于解读的解读,两部新著中写作时间跨度三十年的文字,恰恰为我们勾勒并呈现了中国当代诗歌发展流变的全过程,以及中国当代诗人的精神内核。
唐晓渡,扬州人,当代中国重要的文学评论家、诗人。从1982年大学毕业分配到《诗刊》编辑部,便一直立足于中国诗歌变革敏感区和前沿,并投身其中感知和推助中国当代诗歌的发展。三十多年来,他一如既往地用他的生命激情、文化使命和谨严态度,帮助更多的人“摸清”文学或诗“大象”之面貌。
近几年,唐晓渡更是全力推动“国际诗人瘦西湖虹桥修禊”活动,他希望作为“文明之母”的诗歌不仅从内部焕发生机,同时也在更广阔的文化背景下体现其伟力。
又一个春天已经启程。在今年的“国际诗人瘦西湖虹桥修禊”启动之前,在期待着新希望的春天,本版提前走近唐晓渡,感受这位中国当代诗坛核心人物心中的诗歌价值、诗歌生态、诗歌使命和诗意扬州。
起这个标题,诗评家唐晓渡或许不会认同,因为他不主张用大词,更反对下定义。只是,在更多的感知、了解和深读之后,不得不为他下这样的“大”定义。
作为国际诗人瘦西湖虹桥修禊发起人中的重要一员,唐晓渡这几年回扬州成了常事。作为扬州人,唐晓渡回扬州就是回家。但作为当代诗坛重要的人物,唐晓渡回到扬州,就意味着诗歌形态、空间的延伸或者是诗歌与扬州的文化关联。尤其在扬州诗歌创作群体看来,唐晓渡对应的就是诗——走过三十多年的当代中国诗歌。因此,从三年前开始,走近唐晓渡便成了企图走进当代诗歌的功利的理由。
然而,走近唐晓渡并不容易。这倒并不是说他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相反,他的和善与儒雅极具亲和力。他可以面带微笑不厌其烦侃侃而谈地跟你聊春花秋月、饮食情味、地理人文,但是,却常常在你想就近获得关于诗歌问题的解答中碰上“软钉子”,在他一次次回应你关于诗歌问题的“迂阔”而漫长的解答与修正中,你却心生因敬而“远”的感觉——离“标准化”的唐晓渡越来越远,离他理解的诗歌越来越远。直到年前在网上搜索看到他的新书《镜内镜外》和《先行到失败中去》中的部分文章,再将过去的印象和对话串联起来,唐晓渡“近了”,“诗歌”也随之“近了”,一个清晰的唐晓渡呈现了。只是,越发觉得无从说起,如同诗歌一样。诗人唐晓渡、诗评家唐晓渡、编辑唐晓渡、翻译人唐晓渡、学者唐晓渡……一个多面而关联紧密的唐晓渡如同一块“魔方”,让你无法一次解决无数个面。因此,这里只好逐面展开,试图以面带出一个清晰的唐晓渡。
儒雅的唐晓渡,“诗歌是一种态度,包含了对生命的看法”
对唐晓渡外观的表述与诗歌无关,但是,认识唐晓渡却不得不从他的外在印象说起。
对于扬州人来说,唐晓渡真正开始进入家乡人的视野,是从首届国际诗人瘦西湖虹桥修禊开始的,虽然三十多年来,“唐晓渡”这三个字一直伴随着专业期刊《诗刊》而深植扬州诗歌群体的内心,并且成了一种专有文化符号,但唐晓渡本人并没有挑起家乡人的话题。原因一,他去乡已远,1982年2月22日,当唐晓渡携着一堆行李到诗刊社报到后,那个出生于仪征,下过三年农村,当过六年工人,复又考上南大中文系的青年,便不再属于扬州而属于中国诗歌了。原因二,他太不张扬,《诗刊》编辑副编审、作家出版社编审、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学会理事、北京大学新诗研究中心研究员……哪一个头衔都是沉甸甸的身份标,哪一种身份标都可以让他在台上接受敬仰,不过,不管在多隆重的场合,他的头既不高抬,也不俯就,掌握着文化话语权而且健谈的他,从未在公众场合轻易多说半句。即便在由他和杨炼、金子等共同发起的国际诗人瘦西湖虹桥修禊上也不例外。他始终安静而自然地站在或走在诗人队伍的边沿或者中后方。
当然,唐晓渡也有他的“聚焦”方式。那就是他的温文尔雅的气质、不急不厉的节奏、和气如风的神情、雅致整洁的外形及淡然闲适的态度。你看不到他“急”,再多声音再多头绪,都不会凌乱他妥帖而斯文的发型和衣衫,不会偏差他举手送烟和吸烟的角度和姿势,不会干扰近乎方步的步幅与节奏,不会改变他的语气和声音。并且,他对很多事情都保持着有节制的热情。
在网上一个私人博客里看到对他参观威海刘公岛甲午战争遗址的一段记述,“他对甲午战争有研究,所以他看得特别仔细……唐晓渡是个慢性子,人都走光了,他还在慢悠悠地看。提督署的管理人员把一个个展室的门砰砰地关上了,他还是闲庭信步一般,在唯一的没关门的展室里看。终于走出来时,有人告诉我们西边还有个丁汝昌寓所,我问他要去吗,他说去。但是等走过去,门口有人说太晚了,已经关门了。于是往回走,去码头乘船。这一路上,他走得仍然很慢,让人着急。我们是最后上船的一帮人,刚上去,船就开了……”
这就是唐晓渡,一个经得起日久品味,却容易在第一时间被模糊掉“个性”分辨的儒雅的唐晓渡。但是儒雅的唐晓渡赢得了学者、文学批评家李劼的高度肯定,“说到唐晓渡,我联想起的总是诸如乔治·奥维尔,或者捷克的哈维尔一类的人物。在北京的文化圈里,唐晓渡的学养和人品,很难找出能够与之媲美的另一个。”
他的儒雅一定来源于他的修养,其中谁说没有诗歌的滋养呢?他曾说“诗歌会带来全面的解放感。诗歌对人的改变尽管很细微,但对心灵甚至对人的神情态度眼神都会产生影响。”
较真的唐晓渡,“诗歌就是要将灰色地带挑亮”
正如诗歌是唐晓渡绕不过去的一个母题,“较真”也是唐晓渡个性中重要的一个面。有修养的唐晓渡自然有着很大的包容度。但他也常会用远远超出他语气热度的态度对一些事说“不”,“我愿意接受别人的意见,但绝不接受别人任何强加的东西。摁着牛头强喝水的事情永远不会干。”他对用一切概念化的断语对待这个世界很是讨厌,尤其是对待诗歌,“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是教我们以一种判断句来对待这个世界,并且自觉不自觉地以一种真理在握的姿态说话,二元对立的,非黑即白的。”“任何企图对诗进行定义的,都是在起步线。”
对于诗歌,唐晓渡不喜欢对创作个体和现象之间可公约、可公度的部分多费口舌,他更在意和关注的是不可通约、不可公度的个体创作的差异,“诗歌是面对个体心灵”,而这一点却是多面的,无法直接下定论的。
“其实,人间有大量灰色地带,包括语言的灰色地带,诗歌最恰当的工作领域就是在灰色地带。如果一切已经很清楚,也就不需要诗歌了。凡是被清晰言说过的,它不再是诗歌对象。”“那些灰色地带是科学语言、宗教语言、媒体语言、日常语言等到达不了的,将混沌的漫漶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变成可以用语言呈现,就是诗歌的责任,诗歌就是将灰色地带挑亮。”除了灰色地带,还有黑暗地带。世界也好,人性也好,广大无边,被我们的人性被知识照亮的只是有限的一点。他认为从这些点切入,那会取得杰出的成就。
他将诗歌的审美比作了水晶而且是黑水晶,在透与不透之间有无限丰富的空间维度,“像水晶透明我不认为是很高的境界”,“惠特曼的诗、庞德的诗,都不是很透的。”他认为,诗歌是关注人的内心世界的是灵魂的,不是符号化的写作,而是心对心、刀对刀、剑对剑、血肉对血肉的事。“诗人要做的是抓住感动震撼的某个瞬间。”
唐晓渡定义自己“职业是杂志社的文学编辑,诗歌评论是自己的爱好”,事实上,他做的事情远远超出了这个范围,他作诗歌研究,进行中外诗歌对译,致力诗歌佳作选编,还参与诗歌活动的推介……这一切,都是为了诗歌。他说:“我们都是为诗歌服务,对诗歌说话的。”“当然你也可以说是一种使命,但受命于谁?我想受命于诗。”
从诗歌崛起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到谈诗歌已为一种奢侈的十年后,再到当今这个没有一个兼顾的价值,诗歌变成流动化碎片化了的时代,唐晓渡没有脱离过对诗歌的付出和关注。“对诗歌批评的期待这几年实际上是伴随着一种焦虑。”焦虑什么?在文学或诗的“大象”面前,我们永远只是些盲人;我们唯一可能的“进步”在于:更深地意识到自己的无知。
尖锐的唐晓渡,“诗是我们精神自治的一种方式”
在1月初凤凰网举办的“亲历诗歌三十年”的读书会上,诗人臧棣作了这样的评价,“晓渡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写的那些诗歌评论所起的作用,可能我们在今天这样一个诗歌场域里面不容易感受到……”什么原因呢?除了今天的文学场域已经不同于那个年代,更重要的是,“那个时候,可能涉及上世纪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中期,从事诗歌批评是非常非常艰难的,因为要对抗的东西太多了,比如对抗体制,对抗隐形的很僵化的诗歌势力,还有一些很死板的诗歌体制,还有一些对诗歌的误读”。
他要对抗什么?仅从《先行到失败中去》一书的目录大致也可以验证臧棣的话,“五四新诗的现代性问题、时间神话的终结……从死亡的方向看、实验诗:生长着的可能性、多元化意味着什么……”
在“人与事:我所亲历的80年代《诗刊》”一文中,可以看到他为那些或许有一点“学生腔”,但更有“当前”许多作品所缺少的饱满现代感性的青年作者争取过;可以看到他对诗坛“大人物”面临“真是临到了一个高速公路的时代了”诗歌变革带来的困惑与牢骚的记述。在“时间神话的终结”一文中,他用哲学的思维和逻辑,通过对郭沫若从《女神》到《新华颂》的文化案例的思考,揭示了普遍存在的“新时间观”的荒谬,“新时间观体现了一种强力意志……把历史截然划分为过去、现在和未来;而既然‘光明在前’,未来即是希望,朝向未来的现实当然也就具有了非同寻常的含义;唯独过去成了一个负责收藏黑暗和罪恶的包袱……于是人们就有充分的理由不断宣称自己面临着一个‘新时代’、‘新时期’以至‘新纪元’。这里对时间制高点的占领同时意味着对价值制高点和话语权制高点的占领。”在《鼻烟壶和女性文学》一文中,他用“中国当代女性文学研讨会”的纪念物鼻烟壶,讽刺了具有腐朽气息“权力”对“当代女性诗歌的某种不正常的轻慢”。
一篇篇文章因其投射得精准到位而令人快意顿生。他并不是站在“皇家刊物”这个最高裁判所以一种真理在握的姿态说话,而是对诗歌作一种自觉护卫,因为“诗是我们精神自治的一种方式”。
温和的唐晓渡,“如果你是一个有多种尺度的人,就是一个本意富有同情心的人”
既然认定“诗歌面对的是个体心灵”,唐晓渡便对那些“不可通约、不可公度的个体创作”给予了很大的关注热情,因而,在唐晓渡的文字中,有很大一部分写的是诗人。这些关于人的文字充满温度,也更见灵性,更见情怀。一个时代的文化背景,一代人的精神理想,一种诗歌潮流的价值审美全由一个个个性独特行为各异的诗人给整体牵引了出来。
他写北岛笔触是凝重的,在为被“象征化、符号化、最终意识形态化”等某些成见包围着的北岛作辩护的同时,他也在努力让人看到另一个真实的北岛,“一个有点‘老派’,但很可能也更加本真的北岛:夜的背后/有无边的粮食/伤心的爱人 ”,一个忧郁的北岛,“这并不妨碍我们从中发现令他忧郁的理由,令他对历史和人生的荒谬一直保有极度敏感的理由,令他认同‘诗是忧郁的载体’,并致力于使写作成为对荒谬的持续揭示的理由……”
写诗人多多文间颇见幽默,他先写多多安之若素的平静,以及平静中透出的孤傲,他再写多多的神侃与广博。“1989年大年初二,一帮朋友聚会。人全来齐了,只缺多多一个。等啊等,直过了近一个小时他才拎着一瓶二锅头出现在门口,且既不道歉,也不理会大伙儿的抱怨,坐下就道:‘诸位,你们对目前世界的形势有什么看法?’。”人物的张力呼应了多多诗歌的张力:“是诗行,就得再次炸开水坝。”
他写有中国当代诗歌情结真诚朴实又有些无厘头的老外戴迈河,跳脱,风趣,让人忍俊不禁。
他写杨炼,字里行间对这个洒脱不羁、精力弥漫的诗人满是爱惜和称赞,“在同属‘朦胧诗’的一代诗人中,杨炼大概是最雄心勃勃的。尽管从不言及使命甚至斥之‘扯蛋’,但他显然是那种天生具有使命感的人。在他的笔下,能同时感受到祭司的神秘、拓荒者的狂野、钻探工的坚执、建筑师的严整和微雕艺人的精细,而将如此多的品性融溶为一的,则是鼓涌于血脉之中而又被提升到准宗教高度、如恋人般炽烈而又如修士般虔敬的创造热情。”
唐晓渡说,他时常在想,为什么同一个人会给人形成不同的印象和看法,就像同一首诗,为什么你认为好我认为不好?他得出的结论是“那是,你用了你一种尺度量过去的”,“如果你是一个有多种尺度的人,你就是一个本意富有同情心的人”。如此,唐晓渡的文字充满了暖意。
感性的唐晓渡,“做菜和写诗谈诗过程很像,求的都是个‘味道’”
文人与美食似乎是不成文的关系,对于美食的追求,唐晓渡也不例外。每当谈及美食,他脸上的笑容就由理性的微笑瞬间提档至灿烂。他会绘声绘色讲述外婆“狮子头”的口感,极具诱惑力地描绘“仪征风鹅”缭绕在几个楼层间的香气。“我不但好吃,有一段时间还迷恋烹饪。”文人爱美食,不知是天然的情味所至,还是对风雅的炫耀?反正,唐晓渡确实印证了美食与文人之间说不出逻辑的牵连。“1985年至1995年是特别迷恋、热爱做菜的时候,朋友来都会露一手,还会不断试新菜。”“事实上,我发现做菜的过程和写诗谈诗过程很像,求的都是个‘味道’。这就是为什么中国人谈诗论画都会说‘有味道’。”他说,中国古典诗论里就有一个重要的“滋味说”,“滋味”在诗歌的意义上就变成一种不可言传只可意会的美妙体验。
对于无法用言语叙说的美妙体验,唐晓渡还从书法的书写过程得到满足。去年九月,在高邮亲见他的书写过程,笔势连贯,气息流漾,节奏明快,起合处的行与止别见机杼。他的书法不可用“专业”的概念去考量,但是他的书写却恰恰切中了书法的关键所在——见性情,见修养。2014年12月14日,唐晓渡的书法作品参加了“诗意的幸存者——中国当代诗人视觉艺术展”。
“我发现他思路非常清晰,而且还具有极其敏锐的直觉。有许多擅长理性思维的学人,通常在直觉上比较迟钝,而有些直觉能力较强的人,理性思维又比较紊乱,但唐晓渡恰好在这两方面都有相当好的天赋,甚至对神秘的事物,也有一定的感受能力。”这又是李劼对唐晓渡的一次最高褒奖。
多情的唐晓渡,“如果一定要有精神故乡,我的精神故乡是扬州”
2015年9月27日,在五亭桥举行的中外诗人中秋雅集诗歌朗诵会上,唐晓渡深沉地朗诵:“当然,这是一个秘密——/缠绵的藤蔓怎样从荆棘丛中/一把抓住春天……看那些在风中晃动的小拳头/——我的花事,一百万颗/瞬时齐爆的集束炸弹!”这首《五月的蔷薇》是他献给爱人的旧作,他那天用来献给了扬州。仔细体味,如集束炸弹蕴藏、包裹着的乡情与爱情的能量是一致的。
这几年,唐晓渡致力推动国际诗人瘦西湖虹桥修禊活动。国际诗人虹桥修禊活动走到今天,令他百感交集。其中所费的心力是不言而喻的。不过,它已产生的不容置疑的影响和价值也让他倍感欣慰。“大了不敢说,将‘虹桥修禊’这个尘封了的扬州历史文化事件,比作一粒已经发芽、生根并长出了藤蔓的冰莲,是再恰当不过了。”唐晓渡对诗歌扬州充满诗意的想象和期待。尽管这几年他主持过的全国性诗歌活动不在少数,但是,他对扬州的最为看重,“能像扬州虹桥修禊一样激活历史文化,并让传统的中国诗歌文化在全球化语境下的当代对接世界诗人的诗歌活动不多。因此,扬州及扬州的国际诗人瘦西湖虹桥修禊,就有了不可替代性。”
尽管国际诗人瘦西湖虹桥修禊一路走来,波折不断,但对扬州的一份特殊感情,让他对下一步还是有着期待。他希望让修禊的仪式从活动中剥离出来,用仪式唤起我们的敬畏之心,用仪式传递文化的精神内涵和意味。他还希望“用诗歌作为文化源头,打破园林、建筑、音乐、书画等各类艺术及宗教之间的壁垒,使之互相给养相互提升,形成强大的文化‘场’。”他说,诗歌需要“场”,大文化更需要“场”。文化“场”能超越民族文化的差异,能影响、激活中国诗教和审美传统,能在急剧功利化的当代,创造均衡的人文生态。
有一天,唐晓渡在酒后说了这样一句话:“如果一定要有精神故乡,我的精神故乡是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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